很焦躁的。

    

　　他嘴角微微抿起，繃成一條直線，眉頭也微微蹙起，就連往日平靜無波的眸子里，都染上了一絲一毫說不清楚的意味。他的手，無意識的虛虛握起，極用力的樣子。

    

　　林予冉突然有些難受，挪了挪屁股，往他那邊湊了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將他手指一根根掰開，再用自己手掌虛虛握住。

    

　　做完這一切，她抬頭，撞上一雙深沉眼眸。他沒笑，也不說話，就那么看著她。

    

　　這一瞬間，林予冉膽怯地想逃走，身體下意識地就想拉開幾分距離。她頓了頓，勇敢地迎上他這目光，握著他手的力度增大了一些。

    

　　就這么牢牢地……將他抓在手里。

    

　　半晌，傅靳勻才緩緩地開口，聲音流淌在這暗夜中行駛的出租車內(nèi)，莫名有種寂寥的意味。

    

　　“我從十七歲開始，就只剩下了我奶奶?！?/p>

    

　　“她簡直……是世界上最堅強的奶奶?！?/p>

    

　　林予冉轉(zhuǎn)頭看去，傅靳勻閉著眼睛，靠在座椅上，他嘴唇動了動，似乎再想說些什么，可最終沉默，似乎是有些事情，不知道該怎么說出來。

    

　　晚上在家里客廳時林司然的話又陡然浮現(xiàn)在了她腦海里。

    

　　母親去世，父親生死不明，家里只有一個快要入土的老太婆，還和那些上不了臺面的小混混有著不清不楚的聯(lián)系……

    

　　一個字一個字釘在林予冉心上，滿滿當當?shù)?，只剩下了心疼?/p>

    

　　不由分的，她緊緊握住他手掌，不想放開。

    

　　——

    

　　到傅靳勻家時，夜已經(jīng)很深很深。

    

　　他家在近郊的地方，沒有高樓大廈，每家每戶都是獨棟小房屋。他家里空間很大，只是平日里只住奶奶一個人，顯得格外寂寞了一些。

    

　　林予冉跟著傅靳勻進了里屋，他一進門，就急切地跑到床前，趴下，細細看著奶奶蒼老臉龐。

    

　　奶奶臥室里已經(jīng)有一個中年婦女和一個男人。不難想，這個婦女估計就是傅靳勻口中的“陳姨”，那個男人此時正絮絮叨叨說著些什么，是個醫(yī)生。

    

　　傅靳勻奶奶正躺在床上，手上扎著針，吊瓶滴滴答答往下輸送著藥液。她已經(jīng)醒來了，只是看起來還有些虛弱。

    

　　傅靳勻和奶奶說了幾句話，起身詢問醫(yī)生，那醫(yī)生“嗨”一聲，爽朗地回答：“沒什么大問題，老年人嘛，就是起夜的動作一大，腦袋一暈乎，就倒下了?！?/p>

    

　　“平時多注意一下就行了?！?/p>

    

　　聽到這話，傅靳勻才松了口氣，眉頭也不那么皺著，又轉(zhuǎn)頭向陳姨道謝。

    

　　幾番交談下來，時間指針又往前撥了幾分。深夜不好再多打擾別人，傅靳勻連忙送陳姨和醫(yī)生出門。

    

　　幾個人這么一走，臥室里就剩下林予冉一個人呆呆地站著。沒有了其他人的阻擋，傅奶奶這時才看到了她，眼里瞬間泛起光彩來。

    

　　傅奶奶呵呵笑著，用另一只沒扎針的手撐著床，掙扎著要直起身來。林予冉見狀，趕緊跑過去，扶著傅奶奶靠在床頭。

    

　　傅奶奶順勢將林予冉一拉，坐在床邊，樂呵呵地看著她，剛剛還有些虛弱的面容仿佛一瞬間就恢復了神采。

    

　　“你叫什么名字??？”傅奶奶目光灼灼，林予冉都被打量地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叫林予冉……”林予冉低低出聲，不知道該怎么應對傅奶奶這樣的熱情。

    

　　傅奶奶又笑了兩聲：“你是我們靳勻的女朋友吧……”

    

　　語帶猜測，但又萬分的肯定。要不然她那孫子怎么會把這女孩子深夜帶回家。

    

　　林予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反駁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傅奶奶搶先說了出來：“你別害羞，你別看我們靳勻平常沒什么表情，酷酷的樣子，可是他心里啊，軟和著呢……”

    

　　“他啊，最會疼人了……”

    

　　說完，傅奶奶自顧自地呵呵笑起來，拉著林予冉的手一個勁兒地摩挲，極高興的樣子。

    

　　林予冉真的不好意思，弱弱地出聲：“他……他還沒答應呢……”

    

　　這話一出，傅奶奶瞬間擰了眉，表情里有股子要找她的乖孫興師問罪的意思。

    

　　可正巧，傅靳勻送完陳姨和醫(yī)生，剛進門，就看到自家奶奶一張橫眉冷對的臉。再看看林予冉坐在床邊滿臉羞紅的樣子，一下子明白了些什么，腳底抹油地就要開溜。

    

　　“奶奶，我去給你熬粥?！?/p>

    

　　說完便要轉(zhuǎn)身出去，身子才剛動了動，就被奶奶一聲喊住：“站住?！?/p>

    

　　奶奶聲音很穩(wěn)，也不嚴厲，但以酷帥在眾rapper間著稱的傅哥，竟也乖乖停下了腳步。

    

　　林予冉看到他這樣子，忍不住想笑，看來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傅哥也會被奶奶牢牢壓著。

    

　　唇角才剛剛咧開一個弧度，就看到傅奶奶轉(zhuǎn)頭朝著自己，一臉和藹：“予冉啊，你能不能幫我熬粥??？廚房就是對面那間?！?/p>

    

　　林予冉愣了一秒，趕緊應了，起身朝奶奶說的方向走去。出門的一剎那，與站在門口的傅靳勻擦肩而過，看到他在奶奶面前莫名矮了一頭的慫樣子，她就莫名地想笑。

    

　　奶奶這是想支開她，跟傅靳勻單獨說話。什么熬粥，都是借口罷了，她又不傻，怎么會不明白這意思。

    

　　走到廚房，用鍋接了涼水放在爐子上燒著，林予冉忍不住往臥室的方向探頭探腦，他們在說些什么呢。

    

　　眼看著林予冉出了房門，奶奶一下子沉了臉，沖站在門口的傅靳勻撂下兩個字：“過來?！?/p>

    

　　傅靳勻人高馬大，站直了都快要跟門一樣高，卻也對這兩個字俯首稱臣。他抿抿嘴角，走過去坐在床邊，面無表情地看著奶奶，一副等著被訓斥的熊孩子樣子。

    

　　奶奶也毫不留情，語氣沉沉的：“這姑娘，是你女朋友？”

    

　　傅靳勻嘴唇動了動，猶豫了一下，這才開口：“……還不是。”

    

　　奶奶一下子生氣了，伸手拍了一下傅靳勻肩膀：“這姑娘要模樣有模樣，要性情有性情，看起來就乖乖順順的，你還有哪兒不滿意？”

    

　　“能深更半夜跟著你回家看我這老不死的，這樣的姑娘能有幾個？”

    

　　傅靳勻動了動嘴，沒說話。

    

　　奶奶盯著他臉龐片刻，問他：“你喜不喜歡這姑娘？”

    

　　傅靳勻垂頭，慢慢“嗯”了一句。

    

　　奶奶聞言，幽幽嘆一口氣，拉過傅靳勻大手握在自己手中：“剛剛我問她，她說是你還沒答應……”

    

　　“你跟奶奶說，你猶豫什么呢……”

    

　　傅靳勻抬頭看奶奶一眼，目光里多了些悲傷與深思，拿不定主意、左右為難的樣子。他的所有心思，都寫在這深沉目光里。

    

　　奶奶伸手摸摸他頭頂黑發(fā)：“我自小看著你長大的，你怎么想我還能不知道？”

    

　　“你啊，別被你爸媽的事兒影響，你要知道，你和你爸不一樣?！?/p>

    

　　“你爸他就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