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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胸口沉甸甸的喘不上氣,“他那些叔,有沒有露面給他找找關(guān)系的?”有子吸了吸鼻涕,“那個六叔現(xiàn)在當了老大,我前段時間去找他,他嘴上說肯定給悍子找最好的律師,保證不讓他在里面受委屈,也不知道會不會光說不做,我再多跑跑,看他怎么說吧?!?/br>其實關(guān)青知道有子比他更不容易,程悍那些叔,一個個都不是好惹的,說錯一句話就翻臉不認人,看有子這憋屈的模樣,不定怎么招人白眼兒還得強顏歡笑。慶幸的是那個老六還真辦了實事兒,確實給找了個好律師,又舍得花錢找關(guān)系,判決書下來說十一年有期徒刑、表現(xiàn)好最多可以減刑一半時,他跟有子都覺得是天上掉餡餅,快樂瘋了。但是這個喜悅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因為他們不是直系親屬,開不了探視證,沒法去探監(jiān)。最少也要等程悍轉(zhuǎn)到監(jiān)獄才可以探監(jiān),也就是說他們最快也得一年以后才能見到他。這消息還算好的,更壞的是有子找到一個從監(jiān)獄里出來的哥們兒,那人幾近浮夸吹噓監(jiān)獄里的艱苦生活,簡直把監(jiān)獄描繪成一個有進無出、暗無天日的十八層地獄。“想過得好啊?”那哥們兒幾百年沒吃過飯似的在飯桌上風卷殘云,末了還拿饅頭擦干凈盤子上的油星,“交錢,有錢你就過得好。”“還要交錢?”有子跟關(guān)青對視了下,頭一次聽說監(jiān)獄里也要交錢,驚訝的不行,“監(jiān)獄里食宿不是免費的嗎?”“誰他媽跟你說是免費的?”那哥們兒擦了擦嘴,有子趕忙遞上根好煙,恭敬地點上火,“先不提你在里面得沒天沒夜的干活兒做苦力,完不成任務(wù)就不能吃飯,就算你那兄弟手腳勤快,能把活兒做得挑不出毛病,到了吃飯的時候你還是得交錢!監(jiān)獄里提供的伙食那叫飯嗎?人能吃嗎?”“你能吃一天,吃一個星期,你連著吃一年試試,一點兒油水沒有,什么水果蔬菜雞鴨魚rou,你根本吃不到!人靠什么維持身體機能???蛋白質(zhì)維生素??!你吃不到這些玩意兒,不出一個月就能瘦脫像!只有交錢,監(jiān)獄里有小賣部,去買點兒好的補補,才能活得像個人似的。”“再有,”那哥們兒在他倆身上掃了圈兒,“我都不好意思跟你們這幫小學(xué)生說。”他撇撇嘴,見兩位聽眾如大難臨頭一臉緊張,才神秘兮兮地說:“監(jiān)獄里面都是正值壯年的大老爺們兒,沒有姑娘怎么才能解決生理需要,知道嗎?”關(guān)青跟有子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那哥們兒興味一笑,“沒有姑娘,有小伙兒吧?就像你們這種年紀輕輕、皮薄rou嫩的,進去就是個人見人騎的兔兒爺,挑個地兒,三五個大老爺們兒把你圍起來,識相的乖乖撅起屁股挨|cao,那玩意兒,嘴里、屁|眼|兒里,恨不得鼻孔里都給你塞滿了狠干一頓。不識相的,給你來個撞飛機,就是倆人架著你把你往墻上撞,完了再來個羅漢腳,前后左右各一個,前面兒踹完了后面兒踹,踹到你吐血、老實了,再拉起來輪著干你……什么?你兄弟能打?能打你架得住人多嗎?你能打過一個,你能打得過一群嗎?監(jiān)獄里面都什么人???都他媽是社會上的渣滓,地痞無賴臭流氓!你以為你混社會的江湖老大,人家專門就欺負你們這種硬氣的!”后面的話,無非就是監(jiān)獄里各種黑暗和打架的手段。關(guān)青聽完腦袋都木了,他沒有辦法想像程悍在里面的日子是怎么過的,程悍是什么脾氣?寧肯不要命也不能讓人瞧不起,他能受得了被人欺負嗎?他在外面牛逼,在里面呢?他打群架第一,那要是天天打、輪著番、換著人的打呢?再有他一想起那人說的那些齷齪的勾當,就忍不住想程悍長得那么招人眼,萬一被盯上……他都能想到那幫五大三粗的男人壓著他把他揍得頭破血流,而程悍必定在最后關(guān)頭一頭撞死,憤而不甘地死。關(guān)青越想,心就越像放在火里燎烤,烤得他整個人都要著了,恨不得噴出一口血,才能緩緩他內(nèi)心的郁結(jié)。他們不好再去找程悍那些叔要錢,兩人只能省吃儉用,打工做兼職賺個三頭兩百給程悍匯進去,也不知道夠不夠。那一年是遙遙無期的漫長,好不容易挨到程悍轉(zhuǎn)去監(jiān)獄,倆人立即搭了四個小時的火車奔去省城,結(jié)果他倆滿腔激動地到了那兒,人家獄警竟然說犯人拒絕探視,不肯見他們。“警察同志,哥,哥,”有子又是掏煙又是塞錢,卑微地一個勁兒鞠躬,“我求求您,您再幫忙問問,我們是他發(fā)小,兄弟,不是其他人,您再幫忙給傳一聲行嗎?我求求您了!”那獄警把那點可憐的東西又推回來,態(tài)度里無奈大過不耐煩,已經(jīng)好言相勸,“傳了,犯人不愿意接受探監(jiān)我們也沒辦法。你們要不在這兒寫封信,我?guī)湍銈兘唤o他,下回先寫信吧,多寫幾封,多勸勸,說不定他就愿意見了。”有子又感恩戴德的一通道謝,倆人借了筆和紙,要落筆時又發(fā)覺不知該寫什么。有子一手搭著他的肩膀,盯著那張印有XX監(jiān)獄的白紙,還沒說話,眼淚先掉在紙上,砸濕了一大塊。“你寫吧,”有子趕忙別過頭,“隨便寫點兒什么,告訴他在里面好好表現(xiàn),照顧好自己。”關(guān)青頭回覺得一支圓珠筆重如千斤,字寫的歪曲扭八,又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氣,好幾次劃破了那薄薄的紙張。他匆匆寫了幾句話交給獄警,有子千恩萬謝地囑咐跟乞求,車轱轆話說得快磨破嘴皮子。臨走時那包煙到底也沒送出去,有子攥著那包被推回來的煙羞愧地笑。關(guān)青在旁看著,覺得他像走投無路又帶著點兒可憐的希冀的老頭子。在這威嚴森寒的高墻內(nèi),他們這種市井小民渾身上下,除了這點兒尊嚴,竟也沒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東西,能賄賂下肅穆的人民警察,換來一點微小的憐憫。倆人去了探個監(jiān),出來時倒像在里面蹲了幾十年,活像被被生活重擔壓彎腰的白叟。又是曠日積晷的一年,這一年關(guān)青自己都記不清寫了多少封信,每封信都是很簡短的三言兩語,寄出去便石沉大海,得不到一點兒回音。然而那年冬天快過年的時候,有子突然興沖沖地過來,說他上次得到了程悍的回信,肯見他們了。關(guān)青克制著自己哆嗦的手,攤平那封信紙,整張信紙上既無署名也無標點,就一個游龍走風的大字:來。他們拎著大包小包的零食跟日用品,再次坐到會見室時倆人都出了一頭汗,不安而無措地坐在隔離欄的這邊,那短短的三分鐘里關(guān)青都憋出了尿意,玻璃那頭才吱的一聲刺耳的聲響——有子條件反射地站起身,關(guān)青卻沒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