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了，塌方了，前頭，政府的物資車都過不了，在搶修呢?！?/br>
“得多久？”

“他們說得三四個小時。”

夜晚的風(fēng)出奇地冷，天上又開始飄起了雨絲，雖然不大，但是夜幕下更叫人覺得陰冷。司機說：“回車?yán)锇??！?/br>
“只有這一條路么，還有別的路么，我看這路夠?qū)?，可以掉頭。”

“另一條路就遠(yuǎn)了，得繞一大圈，還是得多花幾個小時，而且，不安全，不如這條路?！彼緳C口齒略有些不清晰：“等吧。”

祁良秦又回到了車子里，隔著窗戶看到司機給嚴(yán)柏宗遞煙。他們兩個在外頭抽煙，祁良秦坐在車?yán)?，嘗試著給嚴(yán)松偉打電話，但是他發(fā)現(xiàn)他的信號也很微弱。嚴(yán)松偉那邊依舊打不通，他于是就給嚴(yán)媛發(fā)了個短信，告訴她他們一切平安。

手機電量不多了，他便將手機裝進了衣服口袋里，外頭漸漸地黑了，有些看不清楚，他就閉上了眼睛在后面躺著。

然后他就聽見了開車門的聲音，睜開眼，就看見嚴(yán)柏宗裹著一股濕氣進來了，坐在了他旁邊，將外套脫了，搭在了前面的座椅上。

“得好一會呢，你睡會吧。”嚴(yán)柏宗說。

祁良秦在黑朧朧的車廂里伸出手來，想要抓住嚴(yán)柏宗的胳膊，又縮了回來，問說：“你說松偉不會有事吧?！?/br>
“不會?！眹?yán)柏宗語氣似乎很篤定。

祁良秦沒來由地覺得十分安心，笑了笑，躺在座椅上，仰著頭。就在這時候，前頭突然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像悶雷，又像是地震，外頭的司機慌忙地鉆進車?yán)锩鎭恚盍记伢@問：“怎么了？”

“山體滑坡！”

司機說著就發(fā)動了車子要往后面倒，只聽見一陣隆隆聲，前面的那輛車的車燈忽然就被吞沒不見了，似乎有石塊砸在了前面的擋風(fēng)玻璃上，祁良秦都來不及反應(yīng)過來，就感覺嚴(yán)柏宗猛地抱住了他，將他壓在身下，緊接著便是一聲巨響，車身劇烈地晃動了一下，祁良秦感到后背一陣鈍痛，便抱緊了嚴(yán)柏宗。

黑暗中又是一陣隆隆聲，車身沉悶地晃動，祁良秦大概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事，但那一刻他沒有感到任何的驚慌，他只感受到擁抱的充實和喜悅。

好像是在那次打籃球之后，他的懷抱便一直是空的，一直等待有人將他填滿。這擁抱的感覺那么實在，踏實，嚴(yán)柏宗的身軀那么火熱，厚實。他覺得他躲在這樣的懷抱當(dāng)中，就不會死。

被所愛之人緊緊摟在懷里，胸膛貼著胸膛，緊的仿佛下一刻就是生死別離，他聞得到嚴(yán)柏宗的味道，感受的到他的心跳，觸摸得到他的體溫。這一切讓他荒唐又可笑地忘記了死亡的恐懼，心里只有這些小情愛。

他不是十幾二十歲的天真少年啊，看到那些為了情愛生生死死的話，也會覺得可笑矯情。他是很怕死的人啊，一個人獨住的時候，有點感冒發(fā)熱都怕自己一覺不再醒來?？伤F(xiàn)在才知道，生死來臨的那一刻，其實恐懼不是最主要的，人的腦袋是空白的，麻木的，他在空白和麻木中感受到滿足，懷抱被充實的滿足，腦子里沒有別的。

嚴(yán)柏宗，嚴(yán)柏宗。這個人不是里的虛擬人物，他真實地在他的懷抱里，有血有rou。

沉悶地響聲和震動在幾分鐘之后才消停下來。前面的司機小哥發(fā)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嚴(yán)柏宗稍微松開了他一點，問：“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呢？”

“我也沒事?！?/br>
嚴(yán)柏宗說著摸出手機，一束光在黑暗里突現(xiàn)，嚴(yán)柏宗試著動彈了一下，卻發(fā)現(xiàn)自己自己直不起身，車頂幾乎被山石壓扁了，凹陷下去一大塊，碎裂的鐵皮扎到了他的背上。

他仰起頭用手機照了照，祁良秦在他身下說：“車子好像壓扁了?！?/br>
嚴(yán)柏宗忍著疼痛用后背頂了一下，卻撼動不了分毫。他喘息著用手機照向前面的司機，前面的座椅都被沖力沖到了最后面，幾乎將他和祁良秦夾在了一個縫隙里。他朝司機照了照喊道：“你沒事吧？”

“沒……沒事，就是我被方向盤卡住了，動不了?！?/br>
“別擔(dān)心，別擔(dān)心，”嚴(yán)柏宗似乎在安慰祁良秦，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他趴在祁良秦的身上，貼著他的胸膛。

祁良秦也顧不得害羞，伸手又摟住了嚴(yán)柏宗的身體。嚴(yán)柏宗趴在他肩膀上，呼吸灼熱了他的耳朵，兩個人從來沒有如此親密地接觸，祁良秦心都是溫?zé)岬?，有一點點恐懼，有一點點疲憊，還有一點點說不出的情緒。

嚴(yán)柏宗歇息了一會，又試著用背去頂，但是車身似乎被掩埋在石塊下面了，車頂只有輕微的石塊擠動的聲音，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

他脫力又倒在了祁良秦身上，額頭貼著祁良秦的嘴唇。

第64章

不知道外頭是什么光景，不知道雨還下不下。不知道救援的人多久會來救他們。

嚴(yán)柏宗打了一個110求救電話，說了大概的方位，便又趴在了祁良秦的身上。

其實有點沉。

嚴(yán)柏宗很沉，又被擠壓著壓在他身上，更沉，祁良秦覺得自己一條腿都麻了。他屏著呼吸，不敢流露出一點吃力的樣子。嚴(yán)柏宗忽然支起了身體，然后是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將自己的胳膊墊在他身后，將他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

“沒事，”祁良秦說：“救援隊等會就到了，他們都在這搶修公路，肯定很容易就趕過來了?！?/br>
嚴(yán)柏宗摟著他的脖子，沒說話。

祁良秦摸到嚴(yán)柏宗的后背，問：“你是不是受傷了？”

“小傷，沒事。”

祁良秦的手小心翼翼地摸著嚴(yán)柏宗的背，觸手是一片溫?zé)?。他意識到那是嚴(yán)柏宗后背上流的血，他摸到自己的手機，手機的屏幕已經(jīng)全碎了，可是還有光，他借著朦朧的藍(lán)光照過去，看到嚴(yán)柏宗白色的襯衫上一片黑紅。

恐懼一下子襲擊上他的心，他說：“你后背都是血……”

“你后背都是血?！彼貜?fù)了一遍，顯然有些驚慌，試圖要扭動。嚴(yán)柏宗摸著他的耳朵，說：“剛才蹭破了皮，沒事?！?/br>
祁良秦又往上照，看見車頂被壓塌了一部分，凹陷的那部分有些裂開，形成了鋒利的裂口，上面還沾著血跡，大概就是被這些東西剮蹭的。

還好，沒有扎進嚴(yán)柏宗的身體里?？删瓦@祁良秦也心疼地不行，伸手摟住了嚴(yán)柏宗，不讓他再起來。

嚴(yán)柏宗趴在他身上，臉頰貼著他的臉頰，大概是這姿勢太過親密，不過十幾分鐘之后，恐懼和慌亂漸漸消散，在等待救援的過程中，就開始浮現(xiàn)出一點點熱意。

兩個人是緊緊貼在一起的，不止胸膛貼在一起，臉頰貼在一起，就連下半身也貼在一起，夏天的衣褲穿的薄，祁良秦甚至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