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其然無名指上貼著創(chuàng)可貼。

“不會切就別逞強！”他忍不住訓道。

“我天天在家切菜你管得到嗎？”霍霖回懟，忽然有垂下頭，小聲道，“我就想自己做事，不想麻煩別人?！?/br>
......每次試圖教育侄子，結果都是自己心疼得不得了，侄子啥事沒有。

晚上霍霖執(zhí)意和他一起睡，沈喬哭笑不得：“你都多大了？”

“再大我也是你侄子！”霍霖抬起下巴，“你也永遠是我舅舅?！?/br>
“是。”沈喬無奈，心中又激起一絲暖意，“我永遠是你舅舅。”

兩個人洗漱完上了床，卻沒有立刻睡覺，有一搭沒一搭聊起了從前的事，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當初在香港發(fā)生的事。沈喬心中一驚，正想轉移話題，霍霖卻忽然開口：

“舅舅。”他抱著枕頭，聲音低低的，“我七歲那年，救我的是趙叔叔，對嗎？”

沈喬一滯。

他一直以為霍霖已經(jīng)忘了那件事，忘了噩夢般的黑暗，忘了三天的絕望，也連帶忘記了那個在馬路邊發(fā)現(xiàn)他，送他回家的人?？苫袅匾恢庇浀?，就像他自己一樣。

沈喬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年他幾乎要精神崩潰時，接到的那通趙文彥的電話。他說，他找到小霖了。

他們斷絕往來了十六年，可他最絕望的一刻，趙文彥在他身邊，

“都多久的事了，還記著干什么？”沈喬想裝得漫不經(jīng)心，身體卻顫抖不止。他把手搭在霍霖肩膀上，說，“你沒事，安安穩(wěn)穩(wěn)地活在這個世界上，比什么都好。”

“沒有什么比你重要。”

霍霖靜了靜，忽然笑了，他笑起來眉眼彎彎，仿佛對人毫無提防：“是?！?/br>
在我心中，也是一樣的。

不會有什么比你重要。沒有任何事，沒有任何人。

“好了?！鄙騿膛牧伺乃募纾霸撍?，晚安。”

“晚安。”

等確定霍霖已經(jīng)睡熟了沈喬才起身拿起手機，一條一條回復短信。到最后，手卻忽然停住了。

他看到一個突兀卻并不陌生的名字。趙文彥給他發(fā)了條短信，“沈喬，生日快樂”。

這一年多他們常常幾個月不聯(lián)系，一旦說起話卻又仿佛沒有一絲嫌隙。強烈的情感瞬間襲來，淹沒了他的千肢百骸，二十四年間壓抑積累的所有喜歡與眷戀，讓他想要淚流滿面。

他以前那么喜歡他，他現(xiàn)在那么愛他。

他靜了靜神，飛快回復了一句“謝謝”，然后似乎是怕自己反悔，飛快撥通了另一個號碼：“沈老七”。

“還活著嗎，沈老七？”

“廢話！我死了白天給你發(fā)祝福的是鬼還是黎榮？”電話那頭的人破口大罵，隨即又感嘆道，“有生之年還接得到你電話，意想不到啊沈木頭。有事？”

“有。”沈喬說，他難得沒和他抬杠，望著窗簾外的月色，輕聲道，“我想和我的初戀在一起?！?/br>
第三十九章：

“......”沈期表示他受到了驚嚇，好半天才顫顫道，“你居然想通了，告訴我這幾年你經(jīng)歷了什么？”

沈期這些年沉迷網(wǎng)絡，說話也愈發(fā)低齡，沈喬選擇性忽略了這一點：“小霖回國以后我們有了來往，接觸多了，我把持不住?！?/br>
“說得好。”意識到他是認真的，沈期口氣也收斂了幾分，“雖然我很想問你一句早干嘛了，但你都想通了，還耽擱什么？別告訴我臨到這關頭你還慫了。”

“對，我慫。”

沈期：“......你贏了。”

“我以前勸過你，‘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沈期長嘆一聲，決定繼續(xù)給沈喬灌雞湯，“你已經(jīng)耽誤很久了，以后的日子過一天少一天，遲早有一天，你會后悔的?！?/br>
沈喬沉默許久，拆臺道：“你跟我說句莎士比亞我也許還聽得懂，說古詩詞我連字典都不知道怎么翻。”

“別裝文盲！”沈期大怒。

兩個人僵持片刻，還是沈期先說話：他現(xiàn)在的目標是一心撮合沈喬和沈喬那個他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初戀，有什么帳以后再算：“那你告訴我，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舊情復燃了，沒辦法繼續(xù)老死不相往來了，接下來你想怎么辦，繼續(xù)保持曖昧點到為止？”沈期幽幽道，“我跟黎榮上床時，想的也是點到即止，結果你也看到了?！彼偷鸵恍?，似乎是無限喟嘆，“木頭啊，不想牽腸掛肚又不想擦槍走火，世界上沒有這么好的事?！?/br>
沈喬久久無話，良久，他才緩緩道：“我不是舊情復燃，沈期。我一直都愛他。”

“我只是想再想想?！?/br>
“就算是從你跟你第二個前任分手開始算，你也想了十一年了?！鄙蚱谟挠牡溃澳氵€要想多久，我死之前能不能想通？”

“一定會。”沈喬忽然笑了笑，涼涼道，“你命多硬，活到英國女王入土絕對沒有問題?！?/br>
“......你真的當過十三年英國人嗎？”

掛了電話后，沈喬輕手輕腳去了書房，打開燈，從抽屜里取出一盒雪茄。

他從前煙癮極重，后來決定戒煙，不知情的艾倫從古巴給他帶來一盒特供，就一直留在書房里。

他點了火，久違的暢快感鋪天蓋地襲來，心情卻沒有輕松半分。

他一直不想回憶他在香港那幾年，曾經(jīng)隱約有過的溫情已經(jīng)隨著那場不留情面的決裂消失殆盡，唯一的收獲就是認識了個怎么看怎么像親戚，但千真萬確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沈期。

他其實已經(jīng)記不清他什么時候和沈期成了朋友，但他知道他們友誼的牢固。畢竟從始至終，他們都只是想找個說故事的人。

他知道他還愛著趙文彥，就像當年的沈期還愛著黎榮，或許還更深些，畢竟黎榮辜負過沈期，趙文彥卻從來沒有辜負過他。如果他再這樣下去，“朋友”的幌子遲早會被揭開，而那些他不愿回憶的不堪過往也將時時面臨暴露于世人面前的風險，十幾年來他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都會毀于一旦。

如果他愿意承擔這些風險，他十一年前就可以找趙文彥。他一日日擔驚受怕，再到后來成為本能般把他推開，不過是因為他曾經(jīng)那次情難自禁，遭到的報復至今都讓他無法釋懷。況且在此之外，97年那場動亂還不算真正平歇，誰也不知道霍啟渝小舅子的身份還是不是一個定時炸彈，他們在一起，會不會連累趙文彥。

手指傳來輕微的灼痛。他才發(fā)現(xiàn)那只雪茄已經(jīng)燃完了，趕緊丟進了垃圾桶。

他閉上眼，忽然不管不顧又點了一根煙，急迫而匆忙，仿佛在發(fā)泄什么。

一絲不管不顧的欲｀望忽然扼住了他的心神，在胸腔里橫沖直撞：他一直顧忌的那一切，算什么？

霍霖已經(jīng)長大了，他能保護自己。那個人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