叨叨的，然后嘮叨累了也就睡下了，只這賀小姐特別得很，醉后手舞足蹈的，勁兒又大，剛剛她與紫箏架她回去弄得滿頭大汗，不怪莊嬤嬤一不小心就使過勁了。

    

　　莊嬤嬤犯難：“醒酒湯剛灑了兩碗，我正準(zhǔn)備去廚房看看還有沒有！姑娘您知道我們小姐的性子，若要等她安分下來，還有得折騰！小姐除了我們幾個嬤嬤，就帶了紫箏姑娘一個伺候的，我著實擔(dān)心她一個人照顧不過來。”

    

　　玉竹一臉踟躇，莊嬤嬤又道：“若姑娘是因為憂心白小姐，實在多慮！剛剛我與給白小姐送醒酒湯的高嬤嬤碰了一下頭，她道玉音已扶白小姐回木蓮館了，現(xiàn)已睡下?！?/p>

    

　　玉竹聽了，再不好推辭，想著趕緊哄賀傾情喝下醒酒湯，待她安分些再回去便是。

    

　　—— 

    

　　木蓮館

    

　　白雅確實睡下了，只是顯然睡得不大安穩(wěn)，旁邊伺候的也不是玉音，而是遠(yuǎn)道而來的白謙。

    

　　芙蓉色的床褥上，只著白色里衣的人兒眉頭緊皺，似深陷難以自拔的夢境中，腦袋微晃，像極了一株迎風(fēng)搖曳的木蓮，脖子上殘留的水珠隨動作滾落，映著縷縷薄紅，劃出曖昧的弧度，隱于絕美之域。

    

　　“哥……”也只有在夢境，她才會“回”到前世，審視自己不長不短的半生。猶記得將醒未醒之際，她矜冷的父親說：“我們放棄?！?/p>

    

　　于是也被放棄了……

    

　　也是，幾百年的醫(yī)藥世家竟出了自己這么一個病秧子，活像生來討債的，先把兩族的招牌砸得響亮，后讓白氏夫婦離心，確實死不足惜，唯一讓她遺憾的便是待她始終如一的兄長。

    

　　白謙撫著白雅眉間的褶皺，然后把桌上的醒酒湯拿在手里，才含了一口，發(fā)現(xiàn)味道怪異，干脆咽了下去。又從懷里掏出一藍(lán)色瓶子，倒了顆紅褐色的藥丸子，抬起白雅下顎讓其咽下。

    

　　若溫如鈺瞧了，定責(zé)其暴殄天物。竟把有市無價的顏如丹當(dāng)醒酒藥用，要知道那可是宮中貴主百般求的珍品！

    

　　顏如丹不僅能鎮(zhèn)人心神，還能延年益壽，男子用之精氣蓬生，女子用之滋陰養(yǎng)顏。

    

　　白謙轉(zhuǎn)身倒了一杯溫茶，含在嘴里小心渡入白雅口中。很快，一杯茶已見底，只是床上的人似未知足，先是無意識地舔舐下唇，然后咂巴著溫濕的嘴巴，床邊的人也意猶未盡，忍不住扣住后腦想要更多。

    

　　緞發(fā)下，纖細(xì)的脖子被折出好看的弧度，脆弱惹人憐。香軟的身子散發(fā)著果子酒的味道，與他身上的松木香廝纏，化成一股灼人心魂的奇香，焚燒著他引以為傲的自制。

    

　　掌心似生出一團(tuán)火，緊緊地烙在粉嫩的肌骨上，這一刻，什么清冷無欲，什么矜貴高冷，不復(fù)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不容退縮的霸道，又或是徐徐圖之的克制。

    

　　終于，白謙猛地握緊自己的右手，一點一點地抽離，然后是左手，正打算全身而退，漂亮得不可思議的睫毛輕顫。

    

　　此時，此刻，兩人面對面，他的唇，她的唇，不過一寸的距離，他的眼，她的眼，一雙暗如宇宙深淵，一雙朦朧似雨后水鄉(xiāng)，相對而視。

    

　　白謙目光諱莫，俯視的姿勢一動不動。

    

　　白雅睜著一雙迷霧般的眼睛，一臉?gòu)珊?，嘟囔了幾句后竟又睡過去了。

    

　　白謙似楞了一下，緩緩直起身，拂去白雅眼角溢出水光后起身離開。

    

　　第二日，白雅罕見早起，后來聽了玉竹回話才知道原來不是她早起，而是山林里日頭照下來比城里要晚，兼之賀傾情和林藝蕊宿醉至今未起，倒顯得她起了一個早頭。

    

　　看著與往日無異的白雅，玉竹心嘆：幸而小姐深諳克制，這才沒將自己弄得儀貌盡失，自從昨夜她見識了賀家小姐酒后的儀態(tài)，她暗下決定，日后絕不讓小姐貪杯！

    

　　玉竹服侍白雅洗漱后，玉音已布好早膳，白雅難得享受了一個安靜的林間早晨，只惜這份安逸只維持了不到一個時辰。

    

　　老夫人病重，衛(wèi)國公府派人來尋，讓白雅速速回府。白雅只猶豫了一瞬，便打發(fā)玉竹和玉音收拾東西，然后留下一封書信，主仆幾人并兩個賀家護(hù)衛(wèi)一同打道回府。

    

　　不過半個月，白雅再次回到衛(wèi)國公府，一同回來的還有原在水月庵的白婳。

    

　　“祖母身子如何？”白源在回來的路上，白謙久不見人，據(jù)聞還在宮里，府里只余她與白婳兩個主子，她年紀(jì)長，只好挑起梁子問道。

    

　　府醫(yī)道：“回二小姐，老夫人憂忿滯中，正氣壅閉，又逢大喜大悲，冷暖失調(diào)，飲食失衡，傷脾害腑，肝木忒旺，所以一發(fā)不可收。”

    

　　白雅冷眼道：“莫大夫不妨撿些我能聽懂話的來說。”

    

　　府醫(yī)心神一懼，心知自己曾暗投蕭惠儀之事被白雅發(fā)現(xiàn)了，愈發(fā)小心翼翼道：“老夫人原就心神俱損，飲食未加注意，又突染風(fēng)寒，冷感內(nèi)熱，這才昏迷不醒。”

    

　　“那她何時能醒？莫大夫可有治療良策？”

    

　　莫大夫額間已布起密汗，若他有良策，老夫人也不至于昏迷了一天一夜，然而他身為府醫(yī)，老夫人的病又是他一直照看的，若此時說自己無能為力，萬一白二小姐借題發(fā)揮，這差事……

    

　　實際上白雅并沒有想那么多，她與莫大夫沒有多大的仇恨，犯不著因為蕭惠儀落馬就落井下石。人都已經(jīng)不在，難不成她還要和對方不要的臂膀計較？

    

　　“你只說老夫人有沒有生命危險?！卑籽派锨耙徊剑茊柕?。

    

　　莫大夫汗如雨下，終道：“還請二小姐另……另請高明！”

    

　　白雅已經(jīng)猜到了，端看老夫人的臉色，枯黃干癟，似還帶了一點鐵青，已無生氣，林嬤嬤自作主張派人叫自己和白婳回來不無存了訣別之意。

    

　　白雅對林嬤嬤道：“不知父親何時能到?！蔽逄烨鞍自磫⒊糖巴吔?，不料老夫人突然病發(fā)。

    

　　林嬤嬤回道：“傳話說明天中午?！?/p>

    

　　白雅臉色稍安，一天兩天尚能熬，若十天半個月就不好說了。只是心里還是不放心，對玉音道：“你先回尚書府等著，待見了公子便說祖母病危，讓他速來衛(wèi)國公府，順道問一下能否遞帖子請御醫(yī)親自診治。”文瀾崇孝，某些表面功夫還是要的。 

    

　　玉音應(yīng)諾匆匆告退。

    

　　白雅看了眼暗自垂淚的白婳，心里不欲理會。想著剛剛莫大夫的話，面露疑惑：“祖母因何心神俱損？莫大夫道其飲食失衡、冷暖不調(diào)又是為何？”

    

　　林嬤嬤一臉踟躕，半晌才道：“回二小姐，老夫人近日頻頻夢魘，有時候在夢中大喜或大悲，也不知怎的，前幾日醒來后竟連紅rou也吃不得，她又慣不喜魚腥與雞rou，遂連日吃了幾天素菜，后來夢見臟東西壓身，竟連被子也不愿蓋了，奴婢只得等她睡了再悄悄給她蓋上……”

    

　　難怪，只是老夫人這種狀態(tài)與其說是病了還不如說是……撞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