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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地睜大,景眳朔難以置信道:“你說什么?”“我說,”姚枂嵐附到景眳朔耳邊,用更加低沉的聲音又說了一遍,“你想要我嗎?”有什么東西在一瞬間斷了線。景眳朔扣住姚枂嵐的肩膀,有些粗暴地把人壓到了床上,貼上那張向往已久的雙唇。姚枂嵐的雙手纏到了景眳朔的脖子后面,讓他更貼近自己,交纏的唇齒之間沒有一絲一毫的縫隙。景眳朔一只手撐在他的耳邊,另一只手在他的身上游走著,白色的衣襟在愛撫下一點點敞開。黑發(fā)落到姚枂嵐的胸前,景眳朔忽地抬起頭,手放在姚枂嵐的腰間,卻沒有下一步動作。“我不知道你突然之間這樣是為什么。不過我不需要憐憫?!本氨吽返穆曇糁袔狭擞谇槭轮胁辉撚械谋鶝觯澳憧墒窍牒昧??”姚枂嵐的眼眸中帶上了水光,但卻依舊神智清明:“王爺?shù)纳钋?,姚枂嵐無以為報。經(jīng)此一夜,望王爺能夠放下一切,不要再因為我而受苦受累?!?/br>從很早之前就開始了。他不是不知道,景眳朔為他做了什么,受了什么。但是,他卻假裝沒看見,因為貪戀那一份溫柔。連景君奚都注意到的痛苦,自己還怎么忽視下去?就讓他全部的期待,全部的痛苦,都一并埋藏在這夜色里吧。從此之后——“呵,又是景君奚多嘴?!本氨吽钒咽质栈貋恚耙啀?,你可真是長進(jìn)了?!?/br>該說果然嗎。景眳朔只覺得自己現(xiàn)在是笑不出哭不出怒不起,胸口空蕩蕩的,只剩下了蕭瑟與慘敗。“但是,”景眳朔把他的衣襟攏好,“你從來都不知道我有多愛你。”不需要任何的回報,便可為你傾盡所有,只求能在你身邊看你一眼。但是現(xiàn)在,你竟然連愛你的權(quán)利也要拿走。“夜深了。你休息吧?!本氨吽窂乃砩掀饋恚掖掖┥涎プ?,披好外衫。然后縱身一躍,消失在了一輪明月之中。姚枂嵐用手臂捂住眼睛。一時間,很多人說過的話如潮水一般涌進(jìn)了他的腦子里。最早,是楚荊卿的暗示;然后,是景君奚的回答;再來,是景眳朔的宣言;最后,是北千翎的忠告。“你不是我,終究沒必要勉強(qiáng)自己背負(fù)起這天下。”“除了復(fù)仇與報恩,你的人生應(yīng)該還有別的希冀?!?/br>到底在抗拒什么?到底在渴求什么?身上還帶著那人身上的味道,姚枂嵐緩緩閉上眼睛。雨終于又下了起來。無痕好好地躺在了桌子上,反射出凄美的燭光。☆、第44章不醉景眳朔到酒樓里時,天剛好飄起了小雨。他頭發(fā)未及束,外衫也穿得很隨意,全然沒有一位貴族的樣子。不過這酒樓里不缺他這樣失意的客人,店里的伙計也就見怪不怪了。“給我上十壇你們這里最烈的酒?!本氨吽冯S手扔出一錠銀子。店伙計應(yīng)了去了。“十壇?這位客官真是好酒量。”動聽的聲音響起,景眳朔這才注意到,這層樓的角落里坐著一位歌姬,纖長的手指正在撫琴。景眳朔來了興致,瑞鳳眼一勾,調(diào)戲道:“美人兒,給爺來一曲唄?!?/br>歌姬笑道:“被您這樣的人稱為‘美人兒’,昕鳳可是消受不起?!?/br>“原來你叫昕鳳。”景眳朔倒了一杯酒,“好名字?!?/br>昕鳳眼眸一低,欲語還休。她的手指靈巧地在琴弦上勾了勾,發(fā)出優(yōu)雅的聲音:“那奴家這便獻(xiàn)丑了。”言罷,合著流暢的琴音唱了起來。“妙手寫徽真,水翦雙眸點絳唇。疑是昔年窺宋玉,東鄰;只露墻頭一半身。往事已酸辛,誰記當(dāng)年翠黛顰?盡道有些堪恨處,無情;任是無情也動人?。ㄗⅲ阂郧赜^)”她聲音婉轉(zhuǎn)而柔軟,高低變換間似是藏了些許哀慟。真是好一曲。景眳朔放下酒杯,低低地笑了起來,自言自語般地呢喃道:“無情,任是無情也動人。”“這位公子,花好,酒香,”昕鳳唱完一曲,在他對面坐下,“您在思念著誰呢?”景眳朔給她也倒了一杯酒,道:“昕鳳姑娘你又在思念著誰?”“我們這樣的歌女,從來都是他人生命中的過客。”昕鳳道,“思念誰不思念誰,又有什么影響呢?”“但是您可不同啦,”昕鳳呡了一口燒酒,“您這樣的人,去哪不是眾星捧月,伴侶之事根本犯不著愁,又何苦吊死在一棵樹上,患得患失,得到的還只有一地心殤?”“你說得很對?!本氨吽房嘈σ幌?,一杯酒一飲而盡,“可我就是放不下?!?/br>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心里認(rèn)定了那個人,便是一生不悔。縱那人冷言冷語,縱那人毫不動心,縱心里知道這天下許有千千萬萬的人比那人更好,自己也愿傾盡一生地守候,只為讓那人留在眼前。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心動了,就無法再容他人,即使已經(jīng)傷痕累累,猶是身不由己,舍不得放開那一點相思。想來,無論他如何拒絕,我都會愛他如初。姚枂嵐撫著無痕劍,看著窗外越下越大的雨,臉色越來越沉。要快點拿定主意了。去找他,從此以后便不得再說離棄;放任他,從此之后便不得再多親近。這樣的不溫不火已經(jīng)持續(xù)太久了,再維持下去,或許對自己有好處,但對景眳朔,卻是百害而無一利。已經(jīng)一年多了啊。想起過往的點點滴滴,覺得這一年很長;可是想起往后的人生,又會覺得這一年太短。一年定一生,會不會太過草率了?罷了,便是逍遙自在這一回,又如何?二十五載春秋,“姚枂嵐”這個名字,不是活在了家族的期望里,就是活在了復(fù)仇的火焰中,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一瞬間。愛上那人,或許是上天的恩賜。無論如何,現(xiàn)在先得把人帶回來再說。姚枂嵐抱著無痕,拿了油紙傘,跑進(jìn)了雨幕之中。街上的居民家熄了最后一盞燈,偌大的街道上,只有巡查的官兵點了兩盞燈。姚枂嵐把無痕藏到身后,迎了上去:“兩位大人,請問往哪走有酒樓?”兩位官兵打量了他一會兒,道:“這么晚了,還想出去尋歡作樂?”姚枂嵐暗自慶幸自己穿的不是白衫,行了一禮道:“不是我要尋歡作樂,是我家老爺尋歡作樂,夫人讓我把他帶回去。可是我們不是本地人,我不知老爺?shù)侥娜チ?,大人可否給我指個方向?”兩位官兵交換了一個眼神,指了指前方:“你沿著這條路走便是。這時候附近會開門的只有那一家?!?/br>“朝鳳樓?!?/br>姚枂嵐重復(fù)了一遍這個名字,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