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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公子,”景君奚停下筆,“我有一事不明白?!?/br>姚枂嵐笑道:“請講?!?/br>景君奚道:“醫(yī)者當以拯救生命為職,可取這些植物以治人,其實也就是奪了它們的性命。對于植物來說,是不是太過不公平了。”姚枂嵐從未想到過這一層,先是愣了愣,然后拍了拍景君奚的腦袋:“你這孩子,以后必有大成就?!?/br>他站起來,負手而立,道:“其實不只醫(yī)者,任何人都是如此。人為了維持生命,須得每日用膳,可那些食材原料又是從何而來?它們原先不也是鮮活的生命嗎?世間萬物相生相克,人可取食家畜家禽,也有猛獸可食人rou;人可取食花草枝葉,歸去之后,也得化為塵土滋養(yǎng)花草枝葉。取之有道,用之有度,那這世間萬物便是生生不息的循環(huán),何來不公平之說?”景君奚沉默良久,道:“知道了。謝謝公子?!?/br>姚枂嵐知他尚不能完全接受這一觀點,又道:“除此之外,還得明了一件事。小的犧牲成就大道。若不會舍棄,便無法實現(xiàn)自己的目的。你說對嗎,王爺?”景眳朔已經(jīng)站在景君奚身后好一會兒了,姚枂嵐這么一說,景君奚才反應過來,忙回頭問好:“師父,早安?!?/br>景眳朔對他點點頭:“早安,君奚?!?/br>方才姚枂嵐提出的觀點,正是兩人最大的分歧所在。最后畫蛇添足地問景眳朔一句,除了挑釁別無他意。本以為景眳朔會炸毛,或是至少冷哼一聲,誰知他竟一本正經(jīng)地道:“你說得很對。”姚枂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俊?/br>或許是因為憐憫,自燒掉了姚家大宅的那晚以來,景眳朔對他就是極盡溫柔和包容,有時甚至好到了令姚枂嵐無所適從的地步。雖然厭惡在別人面前示弱,但景眳朔的“憐憫”卻給他很舒服的感覺。店里的伙計從馬廄里牽出了絕塵,景眳朔把景君奚的書和筆墨收入包袱中,道:“我們今天就會到華涂城?!?/br>姚枂嵐把景君奚抱上馬,自己也坐了上去:“華涂啊,說起來我和華涂還挺有緣的?!?/br>景眳朔拉緊了韁繩,難得地揶揄道:“那是當然。少年軍師姚枂嵐,年僅十六七歲就憑一紙書信奪回了久攻未下的華涂城。能不有緣嗎?”“嘿嘿,”姚枂嵐的臉皮堪比銅墻鐵壁,哪里會害羞,“王爺過獎過獎?!?/br>景君奚很感興趣:“真的嗎,姚公子,你是如何做到的?”“也沒什么?!币啀构挥质撬查g變臉,“當時華涂城里有一家勢力特別大,家主自命為華涂城主,想要自己掌權,獨立華涂。所以華涂就關閉了城門,自行切斷了與皇城靜陽的聯(lián)系。也不知那幕后坐著的軍師是誰,竟能每每切中要點。面對華涂這一小小的城池,王軍屢戰(zhàn)屢敗?!?/br>“華涂城內(nèi)土壤肥沃,城民完全能夠自給自足。這么打下去,不知何時才能奪回華涂。但是啊,”姚枂嵐賊兮兮地一笑,“無論是華涂還是靜陽,兩方勢力都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事實——”“——華涂城里的水,全部都發(fā)自安梁城外的山群?!币啀箶傞_手,“接下來的事,不用我說了吧。竟然還撐了兩個多月,我原以為一個月就能拿下呢。”“厲害?!本熬蓾M臉崇拜。姚枂嵐沒羞沒臊地道:“不要崇拜我,我只是個傳說。”景眳朔忍無可忍,道:“閉嘴,華涂城到了。”進了城,姚枂嵐立刻就察覺到了不對。不知是不是錯覺,這城中的人不斷向他們投來了極不和善的目光。姚枂嵐輕聲道:“眳朔?!?/br>“我知道。”景眳朔騰出一只手放到了無痕上,“你靠緊一些?!?/br>這后一句話,純粹是他下意識說出的應景的話,誰料姚枂嵐真的靠緊了許多。“你——”景眳朔臉漲得通紅,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仍忍不住回頭看他。姚枂嵐一手環(huán)著景眳朔的腰,一手豎起了食指,先是放在唇邊比了個“噓”的手勢,又指了指景君奚,意思是這樣做是為了不讓別人看到景君奚。明明臉色與表情都無比正經(jīng),景眳朔就是從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中看出了狡黠之色,就好像是故意這么做來調(diào)戲他一般。那臂膀絕不算有力,卻讓人心生更多的依戀之情。隔著不薄不厚的春衫,兩人的肌膚仿佛就這么碰到了一起一般。天,這是要我死嗎?心臟不受控制地打起了鼓,景眳朔自暴自棄地轉(zhuǎn)過頭。“姚枂嵐!”人群中爆出一陣叫聲,分不清是歡呼還是來尋仇的。姚枂嵐奇道:“咦,竟是來找我的?”景眳朔拽著韁繩的手猛地一用力,絕塵的速度立即加快了起來。絕塵乃是景眳朔千挑萬選選出的汗血寶馬,但縱是如此,在擺滿了小攤的城里,它根本沒什么優(yōu)勢。“到巷子里去。”姚枂嵐伸手一指。這巷子不深,是一條死路,恰巧容得下絕塵。進了巷中,姚枂嵐和景眳朔下了馬,并排站著。“這可麻煩了?!币啀箒砘仵獠?,“我大意了。是因為那日在玖歌露臉了嗎,沒想到畫像竟然這么快就傳到這邊了。那么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是感激我從那城主手中解放了他們,還是怪我打破了他們自立一國的企圖、害他們至親渴死呢?王爺,你怎么看?”景眳朔全然不在狀態(tài),面色通紅,一副喘不過氣來的模樣。“你沒事吧?”姚枂嵐連忙上前一步,把手放到他的脖子上探他的脈搏。冰涼的指尖碰到溫熱的頸脖,景眳朔嚇了一跳,揮開他的手:“你干什么?”被如此明顯地拒絕,姚枂嵐也有些吃驚:“你的脈搏不正常啊,沒事吧?”雖然很快,但卻不是他所見過的任何一種節(jié)奏。在姚枂嵐聽來,這跳動的節(jié)奏竟像旋律一般。“沒事?!背聊似?,景眳朔總算恢復了冷靜,脈搏也跟著慢了下來,“抱歉,昨夜睡得不是很好。”景君奚坐在馬上,看著兩人的互動,想說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說,最后還是放棄了。“你怎么看?”姚枂嵐長長的睫毛抖了抖,背過身去,看向巷外。那些人似乎還在找他。“既然知道了他們的目標是你,就好辦多了?!本氨吽返?,“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讓他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說的也是。”姚枂嵐低頭,想從包袱中拿出帷帽。然而——姚枂嵐帶著歉意笑笑:“其實呢,裝著帷帽的包袱在剛才那場sao動中……”景眳朔凌厲的目光掃過來,姚枂嵐難得地舌頭打結(jié),“丟,丟了?!?/br>“丟了?”景眳朔陰測測一笑,“好啊,那就只剩下一種方法了?!?/br>“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