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於他。

嚴(yán)泓之走近秋燦伸出右手，秋燦下意識要避開，嚴(yán)泓之停下動作把旁人遣走，然後溫聲告訴他：「寒氣反噬了吧。」

「你教我心法卻留了一手，為的就是這天？」秋燦痛恨自己因小失大，以前他就愛偷秘笈自己亂學(xué)，以為學(xué)了很多武功就不怕被欺負(fù)，但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才會深受其害。

「我確實留了一手，但沒有算計到這一步。昨晚我探了你的內(nèi)力和氣脈，有高人為你化解濁氣阻滯，我便又將自己的真氣注入，與之相抗。其實只要你不強行運氣就好，什麼事都不會發(fā)生?！?/br>
秋燦搖搖晃晃站起來，靠著樹干斜瞟他，咬牙道：「意思是我現(xiàn)在無異於凡人了。哼、呵呵呵，你不如直接廢我武功算了?！?/br>
「我無心傷你，但你老是想從我這兒跑開?！?/br>
「有嚴(yán)樺還不夠麼？你們倆不是冰釋前嫌了。至於我，一開始就不該來。」

嚴(yán)泓之把秋燦拉到懷里，扣著脈門。秋燦有些暈眩，靠著他沉默不語，適才裴清和并沒有徹底驅(qū)走體內(nèi)寒氣，只是稍微減緩秋燦的痛苦，應(yīng)該不會發(fā)現(xiàn)什麼。

「你乖一些就沒事了?！?/br>
「羅嗦。」

「我找人帶你回去?！?/br>
秋燦低低笑了起來，嚴(yán)泓之狐疑回頭看他，他揶揄道：「你就是這點比不上裴大夫。他敢大庭廣眾牽我的手，你敢麼？就算能斷攸攸之口，也斷不了他們的念頭?！?/br>
他知道幸與不幸并非比較而來，感情之事亦然，但就是想拿來刺激嚴(yán)泓之，稍微報復(fù)一下。嚴(yán)泓之回頭就將秋燦橫抱起來，抱一個虛弱的人回房并沒什麼大不了，秋燦知道這對嚴(yán)泓之無傷大雅，刻意相避才真的是心里有鬼。

秋燦被一路抱著，城里的人多少面露訝異，他閉起眼休息，快昏睡的時候被輕拋到軟床上，原來已經(jīng)回來客房了。

他順勢滾到床里背對嚴(yán)泓之，知道嚴(yán)泓之還盯著他看，於是開口問：「你究竟想怎樣？」

「你休想再離開我?！?/br>
「嚴(yán)樺呢？」

「那是我跟他的事?！?/br>
秋燦氣憤的抓了一顆枕頭用力砸，嚴(yán)泓之側(cè)身避開，淡淡說：「好好休息，我走了。別再運氣，下次發(fā)作會更厲害的?！?/br>
「卑鄙下流！無恥！道貌岸然！你欠人干??！」

嚴(yán)泓之踱到門口腳步稍停，秋燦還以為他要回頭教訓(xùn)自己，卻看他推開門走出去。

「欠人干?！箛?yán)泓之低哼，沒想到秋燦氣到這麼罵自己，竟不覺得生氣，反而認(rèn)為秋燦就像從前那樣有精神，不覺面露悅色。

＊＊＊

「都自身難保了你還耗費內(nèi)力給人驅(qū)除寒氣！」

魏荊澐對堂里榻上的裴清和破口大罵，藍苡浱在一旁為師侄療傷，待裴清和情況穩(wěn)定後藍大夫忍不住朝一旁魏大夫翻白眼，平音回嗆道：「我專心運功你能不能離遠點，口沫橫飛的多臟?！?/br>
「哼！」

「兩位師叔別為我吵起來，確實是我自不量力。」

魏大夫用力哼聲，又說：「你還曉得。凈是給我們?nèi)锹闊！?/br>
「對不起?！?/br>
「好啦，清和也不是故意的?！顾{大夫說完魏大夫又回頭睨了眼師侄，搖頭勸道：「你呀，凡事看開點，秋燦和你一樣都是男人，也不是個孩子了，凡事他自有分寸，若他心向著你便會回頭找你?！?/br>
「師叔，你不懂。是我傷了他，我一定得親自去接他?！?/br>
魏荊澐聽見又惱了，嗤聲說：「哈，你傷成這德性打得過嚴(yán)泓之？根本就是去送死兼出糗?！?/br>
裴清和沒再回話，默默算著下次新月的日子，還有三日，這三日他得盡快養(yǎng)傷，不管到時如何，他知道自己若錯過這回恐怕會真的失去秋燦。

秋燦是個不敢奢望幸福和歸屬的人，盡管窮極一生追求，卻不見得有勇氣擁有。而裴清和了解秋燦，因為他們是一樣的，一旦擁有就會恐懼失去。

那晚葉云隱拿了幾封商杪杪用幾只飛鷹傳來的書信給裴清和，里頭說裴清和已經(jīng)被鳳京氏除籍，而殺人香亦打算退隱江湖不管此事，要裴清和凡事自律，莫要牽連他們。

「那幫人真無情?！谷~云隱坐在窄廊給裴清和倒茶，一旁是裴清和看完再拿給他看的信。

裴清和不可置否，但又說：「殺人香能存續(xù)至今，靠的就是無情，無心?！?/br>
「唉，這倒是。無欲則剛。」

「做人得像虛竹，再大的樹、再紮實的根，有天還是會倒?！?/br>
葉云隱拿細夾換了一旁爐里的沉香木，按捺不住心里好奇，裴清和像是能看穿他人心事般提了句：「有事就講。」

「師兄，那秋燦……你何時中意他的？」

裴清和坐在躺椅上凝視夜空宛如貓爪的弦月，想了會兒說：「不曉得。等察覺到的時候，眼光就已經(jīng)離不開他。」

葉云隱一臉茫然，尷尬的吞了下口水又道：「我是說，他是男人，你以前不像是會在意男子的人，本來還要娶親不是？」

「呵嗯?！古崆搴洼p笑，閉眸淡道：「你問再多也無法給自己解惑的。是男人又怎的？等哪天你遇上一個既是你一切問題來源，也是你一切答案的對象，你可能就懂了?！?/br>
葉云隱眉心微結(jié)，這話聽來像在唬攏他，但又不盡然像是這樣。罷了，反正他只是好奇，別人的私事莫要多管。

倘若能夠，裴清和真想立刻殺去龍霜城把秋燦帶走，但他的情況不允許，貿(mào)然行事只怕害慘秋燦，為了秋燦他什麼都能忍，只是現(xiàn)在每一刻都思君如狂。

「千江有水……」裴清和細細低吟，食指和中指的指尖撫過自己唇間，回憶著白日里秋燦給予的吻觸。

葉云隱見他那樣不由得搖頭苦笑，感覺這師兄簡直是病入膏肓，沒藥醫(yī)了。他默默的走回自己屋里，留裴清和一人，絳草堂很安靜，裴清和一闔眼就能想起許多他和秋燦的回憶，然後眼睛慢慢變得熱燙。

愛一個人會如此痛苦煎熬，裴清和能想像爹親遭受娘背叛時的心情，就算那樣爹也沒有想過要傷害娘，那時他還不懂，就算懂了，他還是會弒母。

因為她不配當(dāng)他的娘親，不過現(xiàn)在裴清和想起生母已經(jīng)沒有什麼情緒，完全記不起她的模樣，就連親爹的長相也有些模糊了。

他真的很怕遺忘自己重要的人，很怕遺忘秋燦，他怕萬一失去秋燦，往後的日子也挽留不住腦海中秋燦的樣子，徒留悲傷。

「這次我也會帶你走。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