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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發(fā)出的聲音卻陌生得可怕。他顫聲問了第一句話:“我……我弟呢?”女人抽抽噎噎地回答:“在ICU,還沒醒?!睂幱X辰一震,不知所措地重復(fù)了一遍:“ICU?”嫂子伏在他的肩頭:“嗯,醫(yī)生說情況不太好?!?/br>她說當(dāng)時他們的車先撞到了前面的大貨車,又被后面過來的一輛越野車追尾,發(fā)生了二次事故。他們的車幾乎被頂進貨車下面,副駕上的人傷得很重。這到底怎么回事?我為什么變成了陸覺嵐?我在陸覺嵐身體里那他呢?我的身體還活著?還是我已經(jīng)死了?寧覺辰呆呆聽著,心里種種想法亂成一團,腦中又開始針扎一樣疼,銳痛之下難受得喘不上氣來。他好不容易才把嫂子勸走,送她到電梯口,嫂子一路上一直在抱怨說今天以前都是媽在這兒陪床守夜怎么換我就不行了。寧覺辰局促地轉(zhuǎn)開話題說司機都在樓下等了,你趕緊去吧。嫂子依依不舍地抱了他一會兒又親了一下他的臉才走。寧覺辰在電梯口站得腿都發(fā)麻了才摸著墻一點一點往病房走,看到許曳的時候他以為自己眼花了。許曳以一種十分別扭的姿勢歪在走廊的塑料座椅上睡著了,后腦勺靠著白墻,蹭了點灰撲撲的墻粉。曾經(jīng)許曳是他的安全島,是他唯一能棲居的安全地帶,可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站在許曳面前他只覺得害怕。寧覺辰其實沒做出任何動作也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許曳卻好像感應(yīng)到他一樣醒轉(zhuǎn)過來,神志還不清明,恍恍惚惚望著他叫了一聲:“辰辰?”寧覺辰眼神一晃,還沒來得及發(fā)出聲音,許曳就揉著眼睛苦笑起來:“是覺嵐啊?!?/br>寧覺辰皺眉看他,許曳瘦得嚇人,臉頰和眼窩都深深陷了下去。他好像好幾天沒收拾過自己了,下巴上全是亂七八糟的胡茬,頭發(fā)也胡亂翹著。上一次許曳這樣還是在奶奶去世的時候,看來他是真的很怕失去陸覺嵐,寧覺辰想。他不自覺地絞著手指:“怎么現(xiàn)在在這兒?”許曳低下頭,把臉埋進手心里,聲音悶悶地傳出來:“你是今天醒的,辰辰一定也快醒了,我在這兒等等?!睂幱X辰身形一頓,聽出了許曳在哽咽。許曳居然哭了?許曳居然哭了……他說:“辰辰為什么還不醒???”他說:“覺嵐,我好想他?!彼f:“他是不是不要我了?”他說:“辰辰不要我了?!?/br>寧覺辰像在旁觀一幕拿錯劇本的滑稽戲,明明那么好笑卻半點也笑不出來。他面無表情地站著,看到許曳的眼淚滲進指縫里,木然地想:許曳這是演哪出呢?其實許曳昨天連夜去了一趟漣市,一早又馬不停蹄的往回趕,下午才剛到菁城。已經(jīng)是車禍后的第七天,陸覺嵐情況穩(wěn)定了很多,醫(yī)生說馬上就會蘇醒,寧覺辰那頭卻完全沒有好轉(zhuǎn)的跡象。許曳沒日沒夜的守在醫(yī)院,這讓他想起好幾年前奶奶剛住院的那幾天。當(dāng)時他不知道怎么面對寧覺辰,和陸覺嵐也因為錄音的事情絕交了,自己一個人整日整日的在醫(yī)院里陪著,有一天實在撐不住了,蹲在樓梯口給mama打了個電話。過了好久才接通,那邊說話明顯壓著嗓子:“在開會,一會兒給你回過去?!痹S曳深呼吸了一下,捏著手機的那只手有些發(fā)抖:“媽……”“是錢不夠了嗎?我讓人打給你?!薄皨?!奶奶都這樣了你們還不回來?!”“囝囝,我跟你說過了手頭這個項目對公司很重要,我和你爸都付出了很多才得到這次機會,這幾天我們真的是走不開。等這邊忙完……喂?囝囝?”許曳一聲不吭的掛斷了電話,小腿已經(jīng)完全麻了,一陣一陣像針扎,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抹了把臉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下樓的時候差點一腳踩空。守著寧覺辰的這幾天他好像又回到了十七歲,那種透骨酸心的痛感像一張巨網(wǎng),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的籠下來,讓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長得叫人絕望。和陸覺嵐相比,寧覺辰這里就冷清得多,只有陳玉紅有時候會過來,許曳和她相對無言,彼此沉默著呆坐在走廊里。同樣是親骨rou,這么多年以來陳玉紅這碗水從來沒有端平過,她在大兒子那里花的時間和心思要比在小兒子這兒多得多,明明陸覺嵐那邊已經(jīng)有陸成雄有未婚妻,二十四小時沒斷過人,沒有哪個不是盡心竭力在照顧。許曳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氣惱,又覺得自己這半斤八兩的哪有臉去指責(zé)陳玉紅?說什么一碗水沒端平,他自己心里那碗里又給過寧覺辰多少位置?要說對不起寧覺辰的人,他才是第一名。那天走的匆忙,以為最多在菁城住一個晚上也就回去了,眼看著已經(jīng)一個禮拜過去,許曳不得不找個空回公司交代一下工作。他買了禮拜天的紅眼航班,晚上十點多實在趕不及了才萬分不舍的從醫(yī)院離開。正值菁城的雨季,已經(jīng)綿延不絕下了好幾個禮拜,雨點不大但是很密,許曳沒有撐傘,在路邊攔車的一會兒功夫肩膀馬上就濕了一片。身上穿的淺藍色襯衫是寧覺辰買的,和他出事那天穿的那件一樣,這么多天領(lǐng)口已經(jīng)有點臟了,袖子也皺巴巴的。許曳不舍得換,可笑的抓著這么一點細(xì)若蛛絲的微弱聯(lián)系不敢放手。車?yán)锏碾娕_在播一檔電影節(jié)目,這期講的是2012年陳凱歌的電影,陳若兮問楊守誠什么時候愛上葉藍秋的,楊守誠說:當(dāng)我知道我再也見不到她的時候。男主持人說到這句臺詞時很動情,平靜的聲音下面壓抑著濃稠的沉痛與苦楚。司機叫了他好幾聲許曳才回過神來,車在前面的路口停下等紅燈,師傅又關(guān)切地轉(zhuǎn)頭問了一遍:“沒事吧小伙子?”許曳覺得臉上濕濕涼涼的,抬手摸過去才發(fā)現(xiàn)自己哭了。他勉強笑了一下,沖司機搖了搖頭,忍了這么多天的眼淚卻流得更兇,完全停不下來。這一個禮拜以來安慰自己的那些假話都被這句“再也見不到”擊得粉碎,一直以來強壓在心底的恐懼張牙舞爪地向外探出來,許曳好像一瞬間又變回了當(dāng)初那個無能為力的軟弱少年。大概是他的表情實在太難看,師傅一路上都在想著法子寬慰他,笨拙地說了好幾遍:“別哭了小伙子!你家里病人知道你這么傷心,肯定舍不得的,明天立馬就好起來了!”可是他不知道啊。我對他那么壞、那么壞,我這樣的人憑什么讓他舍不得。漣市也在下雨,下了飛機再打車回到公寓已經(jīng)兩點多了,許曳到門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沒鑰匙,那個每天都乖乖在家里等著他的人今天不會給他開門。許曳轉(zhuǎn)身下樓回公司拿鑰匙,公寓離他的公司非常近,離寧覺辰上班的地方很遠。——這位置是寧覺辰選的,他沒有告訴過許曳他是怕離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