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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眸看他,山間的晚霧浮動在他眉眼前,卻遮不住他眸光里的溫柔:“嗯?”葉汲喉頭劇烈地滾動了下,插在口袋里的雙手握出滿滿的汗,壓抑了幾千年的感情在這一刻瘋狂地想要破籠而出:“我……”驟然響起的哭叫聲驚起山間的倦鳥,烏壓壓的黑影劃過檐角,落下幾片不祥的黑羽。引路的女孩驚恐地睜大雙眼,倏地蹲下來牢牢塞住耳朵,眼淚從劇烈顫抖的臉龐上急速滑落。宗鳴一把按住她拼命搖動的腦袋,迫使她抬起頭:“他們又讓誰去了!是二姨還是你mama?!”女孩滿臉都是淚,嘴唇抖得發(fā)白,無聲地朝著宗鳴蠕動。突然她不知道從來的力氣,猛地掀開宗鳴拔腿就跑,瘦弱的身影眨眼消失在了五彩斑斕的刺繡中間。女人的叫喊聲是從他們頭頂上方傳來的,刺破重重霧氣,落進步蕨他們耳中依稀可聽見聲嘶力竭的幾句:“我不去?。∥宜酪膊蝗ィ。?!”再之后就變成山城本地的方言,又亂又雜地和某人爭辯什么。步蕨他們聽不懂,但是宗鳴稍作分辨,臉色瞬間鐵青,一句話也沒說立即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葉汲和步蕨交換了個眼神,很有默契地同時提步向上。才走出十來步,葉汲突然揚臂攔住步蕨,不用他攔,步蕨本人也倏地駐足。一道黑影從天而降,摔在他們面前的石板上,砸起的暗紅血花飛濺而起,恰巧落在繡在門簾上的金龍眼中,好似點睛一筆……而躺在地上的人,雙眼卻再也無法亮起。猛烈的撞擊傷,從顱骨裂開到她眼眶,血水混著白花花的液體慢慢滲出,像一條條細密的繡線爬過她原本姣好的臉龐。她睜著無神的眼靜靜地看向步蕨他們,已經(jīng)開始擴散的瞳孔里殘留著他們一點點的光影,突然那點光影左右晃動起來,像有什么要從她眼睛深處慢慢爬出來。棲息在檐角的烏鴉高亢地啼叫,引來此起彼伏的叫聲,嘩啦啦連成一片和宛如報喪一般。葉汲朝前跨了一步,重重一踩又一碾,烏鴉的叫聲戛然而止。他瞇眼看向山上某一處,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嘴角挑起玩味的笑,轉頭在步蕨耳邊說:“老二,這宗家比我們想象得有意思多了?!?/br>步蕨搖搖頭,讓他不要再說話,上前對宗鳴低聲道:“節(jié)哀。”宗鳴面對著女人的尸體沉默地站在那,他緩緩地蹲了下來,伸手撫上女人的雙眼。他的手掌才離開,那雙眼睛突然又刷地睜開了,不再聚焦的瞳孔依舊死死盯著他們。從她死亡的那刻起,步蕨沒有感受到魂魄的存在,也沒有看見勾魂的陰差。這個人死亡了,就好像真正地消失在天地之間一樣。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她死亡的瞬間,有什么在他和葉汲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了她的魂魄。突然步蕨發(fā)現(xiàn)她的視角有些奇怪,并不是正對著他們,他向旁邊偏了兩步,順著她不可瞑目的眼睛看去。發(fā)現(xiàn)她盯著的其實是他們背后的那片門簾,或者說門簾上的蜀繡……空氣里飄下來淡淡的焦糊味,那種味道修行的人都很熟悉,符紙燒過的味道。一眾人從石階上魚貫而下,走在前方的一人秀雅清正,風姿冷冽。“沈道君,尸體在這里?!?/br>作者有話要說:葉汲:幾個意思??就不能讓我好好告?zhèn)€白???我娶個媳婦容易嗎???第三十五章兩方人馬迎面撞個正著,步蕨循聲不意間地一抬頭,看清上方那張似曾相識的臉龐時當即愣在了那里。那個人同時也看到了他,兩人視線交錯的剎那,沈羨鮮少有波瀾的臉龐上露出微微愕然和困惑的表情。沒等他弄明白那種困惑從何而來,他注意到了葉汲提著的小行李箱,頓時神色冷峻地快步走下來。剛觸碰到行李箱一角,葉汲已橫手作刀劈下,硬是逼開了沈羨的手指。葉汲兩根手指輕輕松松地勾著箱子,黑色皮靴有力地蹬在右斜的臺階上,修身衣褲包裹下的肌rou緊實而充滿張力,像一頭蓄勢待發(fā)的雄獅。他戲謔地看了步蕨一眼,又漫不經(jīng)心地瞥向高處的沈羨:“喲,哪位這是?上來就動手,土匪窩里出來的?”整個道門里能被稱作沈道君的只有那么一位,葉汲存心找茬的心思不能更明顯。沈羨居高臨下地冷冷看他,滿臉厭惡毫不加掩飾:“葉汲!”“喊你三大爺干嘛,磕頭請安?別吧,離過年還早,紅包我還沒準備呢。”葉汲站著的地勢較低,但誰都能看出在道門人人敬畏的沈道君面前,他絲毫沒有落于下風,甚至那張狂跋扈的勢頭還蓋過了沈羨。他瞟了步蕨一眼,忽然笑道:“真想跪,那就跪吧。你三大爺對小輩一向寬和?!?/br>步蕨像終于從怔忪里清醒了過來,低喝一聲:“葉汲。”葉汲笑容滿臉地回頭,嘴唇幾乎貼著步蕨的耳垂:“怎么了,老二,心疼了?”沈羨的臉色一剎那蒼白得可怕,他再一次看向葉汲背后陌生的年輕人。面容、身形、聲音,無一和他記憶里的雋挺身影有相似之處??僧斔麑ι夏请p平靜中夾雜著無奈的眼,他的雙手不受控制地發(fā)起抖,并抖得越來越厲害。“師父……”他沙啞地低低喚了一聲,過于顫抖的聲音幾乎無人聽清。可步蕨清楚地聽見了,從他知道沈羨還活著的那天起,他就知道兩人終將有重逢的這一天。這一天來得比他想象得要早,而現(xiàn)在的沈羨也給了他很大的意外,他將人好好地端詳了一遍,欣慰地說:“你長大了?!?/br>冷眼旁觀的葉汲腳下一滑,連帶著沈羨嘴角也古怪地扭動了下。圍觀了半天狹路相逢戲碼的宗家人終于逐個醒過神來,現(xiàn)任家主宗瑛一眼看到宗鳴,失聲叫道:“大哥!”蹲在女子尸體旁的宗鳴一直沉默不語,宗瑛剛走過去被他當頭揪了起來,誰都沒想到斯文有禮的宗鳴會爆發(fā)出如此驚人的怒氣。他揪起宗瑛,狠狠一巴掌抽了過去,指著地上的尸體:“你還記得我將家主交到你手上時,你答應過我什么?她是你的meimei!”他那一巴掌極狠,打得宗瑛腦袋里嗡嗡直響,也震住了想要勸架的宗家人。葉汲搭著步蕨半邊肩,嘖嘖稱奇:“你說咱們風塵仆仆,跋涉千里,就是為了看這一出八點檔家庭倫理慘劇?”宗瑛極其緩慢地抹去嘴角血跡,低著頭,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喏喏地說:“對不起,大哥?!?/br>那一巴掌也像發(fā)泄完了宗鳴所有怒氣,他慢慢松開手,還替宗瑛理了理凌亂的衣襟:“說吧,到底怎么回事?!?/br>這時有人站了出來,拄著拐杖不慍不火地說:“宗鳴,有外人在,你適可而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