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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夫戴著一頂破舊的編織草帽,在船尾唱著錢塘當(dāng)?shù)氐拿窀?手中的黑色船槳“吱丫”作響。差不多已經(jīng)過去一年。陸無疏望著周遭頗為熟悉的光景,轉(zhuǎn)了身又看了在船艙中翹著腿,平躺在涼席上看書的施陽。臨近傍晚的六月風(fēng)依舊燥熱,徐徐吹起船艙中無比輕薄的白紗。施陽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手中的書籍,另一只手在船艙的小案之上一陣摸索,下一刻,他摘了一個新鮮飽滿的葡萄扔進(jìn)了嘴中。他突然“噗嗤”一聲笑出聲,嘴中喃喃道:“妙啊,還能這樣?!?/br>陸無疏走近船艙,在小案邊上正襟危坐?!霸诖锌磿?你不會覺著頭暈嗎?”施陽將書捂在胸口,瞄了一眼坐在他身邊的陸無疏,“小時候經(jīng)常這樣,習(xí)慣了。”他又摘了顆葡萄,眉眼微彎,問陸無疏:“師兄你要不要看看?”“我不習(xí)慣。”陸無疏淡淡道。“不習(xí)慣便好?!笔╆栍中σ饕鞯啬闷鹦乜诘臅?xì)細(xì)翻看,書中畫著的小人動作倒是細(xì)致,表情也甚是銷.魂。施陽“嘖嘖”兩聲,心道這書還真是良心價,畫得如此逼真動人,卻只值那個價錢。陸無疏瞥了一眼那湛藍(lán)色的封面,就問:“你在看什么?”施陽將書翻了一頁,目不能移,同時對陸無疏道:“我猜你不愛看?!?/br>施陽這么一說,陸無疏倒是來了好奇心,他知曉施陽是故意這般說,便將手一伸,道:“書給我?!?/br>施陽“啪”的一聲把書闔上,“不給,你不愛看。”而后把書一卷,這就塞進(jìn)了自己懷中,“春宮你肯定不愛看?!?/br>陸無疏這就收回了手,形容漠漠道:“別將這種書帶回門中,不然我定不饒你?!?/br>施陽覺得陸無疏委實(shí)無趣,當(dāng)即起了身,托著腮就問:“師兄,其實(shí)我挺好奇那日我喝醉了酒與你說了些什么的。我總覺得我應(yīng)當(dāng)不止說了與我二姐相關(guān)的事情?!?/br>陸無疏斂了眸子,取了腰間的予沐玉簫開始輕輕擦拭:“確實(shí)不止?!?/br>施陽當(dāng)即直了腰身,一本正經(jīng)問道:“我還說了什么?你告訴我?!?/br>陸無疏垂目掃了一眼施陽懷中還露著一個書角的冊子:“你把懷中那本書扔了,我便告訴你?!?/br>施陽當(dāng)即一陣懊惱:“師兄你這是焚琴煮鶴,暴殄天物。這么好的春宮冊,我必須要留著做珍藏,以后說不定還有用?!?/br>陸無疏趁著施陽苦惱之際,以極快的速度將他懷中的冊子夾出,這就要翻看里邊到底是什么內(nèi)容。施陽這人,辦事靠譜,但是說話卻不一定。有時候鬼話連篇,有時候又是發(fā)自肺腑地說一些真心話,搞得人云里霧里。如今施陽說這書是春宮,陸無疏倒覺得這書未必是。然而,他剛將這書翻開一頁,施陽就整個人向他撲來,呼吸淺促,面色潮紅?!澳銊e看!真的是春宮!師兄你要信我!”陸無疏一看施陽這反應(yīng),便知手里的書確實(shí)就是春宮,當(dāng)即就把書甩了出去,雅俊的面龐上浮上一絲絲羞赧:“別在我面前看這等書籍?!?/br>施陽將身子挪過去,把那書塞回懷中:“師兄你的好奇心何時變得這般重了?還好你沒看,不然讓這等書籍污了你這皎皎君子的眼,被胤元師伯知曉了,看他罰不罰你?!彼焐想m這么說,心里還是萬分慶幸陸無疏沒有再翻下去。要是被陸無疏知曉他看的是龍陽春宮,那接下來陸無疏的表情會是如何,施陽想都不敢想。船尾正在搖槳的船夫聽聞了船艙中的對話,卻是覺得頗有意思,便開口道:“小后生,你家?guī)煾腹苓@般嚴(yán)啊,那么大個人了連這種書都不讓你看?”陸無疏整了衣袖,便對老船家道:“家?guī)煿芙躺鯂?yán)。”施陽也接口道:“對,我這師兄最聽我?guī)煵脑挘瑤煵屗鍪裁幢阕鍪裁?,從來不會違抗的?!?/br>老船家在船尾笑了幾聲,倒是有幾分意味深長。施陽在船頭看了看周遭的環(huán)境,便對船家道:“阿爺,過了前面那座橋,便停在那個河埠頭,我家這就到了。”“好。好久未回家了罷?”船家問道。“是啊,來看看我阿爹阿娘還有三位jiejie,身為家中獨(dú)子卻整年奔波在外,未盡孝心,倒是有些對不住家里人?!笔╆柕?。船篷靠岸,施陽迫不及待地奔至宅前。家中看門的還是那兩個小廝,因一年前不知施陽身份開罪過他,此次施陽進(jìn)門,索性連聲都沒出,任由了施陽與陸無疏進(jìn)了院中。“劉阿爺,我回來了。”施陽進(jìn)了宅院,便開始扯著嗓子叫喊,但是叫了一陣,依舊不見那熟悉的人影出現(xiàn)。“四公子,劉老還鄉(xiāng)了。”看門的小廝道。施陽回頭瞥了一眼門口兩位面無表情的小廝,不禁感慨這兩小廝還真是自顧自。劉阿爺本就是錢塘人,何來還鄉(xiāng)一說。懷想之際,一熟悉的聲音在施陽耳畔響起:“懷瑾,你怎么回來了?”施懷瑜的聲音中帶著些許哽咽。施陽一看,只見施懷瑜淚眼婆娑,挺著高聳的肚子,一手托著甚為沉重的腰身蹣跚而至。她因快足月誕子,原本清秀的面容略微浮腫,卻依舊是俏麗可人,完全不像即將要為人母的樣子。“小jiejie?!笔╆柈?dāng)即走過去扶了施懷瑜,“你怎么又哭了?”“你一年未回家,如今回來了我高興……”施懷瑜抽了絹帕斂了淚容,“總是這個毛病,一高興眼淚就止不住……”施陽幫著施懷瑜將淚水擦干,又道:“肚子這般大了就不要出門走動了,好好休養(yǎng)才是?!?/br>施懷瑜輕輕晃了晃沉重的腰腹,“阿娘說了,誕子之前還是多多走動得好,有利于生產(chǎn)。”轉(zhuǎn)而,帶著清色淚痕的臉又是對陸無疏宛然一笑,“陸師兄,懷瑾在這一年沒給你添麻煩罷?”還未等陸無疏開口,施陽便搶先答道:“不麻煩不麻煩,小jiejie你別站著,我們趕緊進(jìn)屋談?!?/br>施陽將施懷瑜如同珍寶似的扶著,一手搭住她的腰身便往大廳中走去。陸無疏跟上,靜靜地看著施陽與施懷瑜親昵的背影。一年未見家人,想念得緊也是應(yīng)該的。走至大廳,丫鬟將茶水奉上。施陽卻是繞著施懷瑜走了好幾圈,將她上上下下瞧了許多遍,樂得像是無憂無慮的孩童?!拔衣犅?,有動靜了嗎?”施陽彎下腰身,將耳朵貼在施懷瑜的腰腹之上。施懷瑜面上是饜足的微笑,她撫著施陽的烏發(fā),任由施陽在那兒聽響:“你倒是比你姐夫還要關(guān)心這孩子,你要是喜歡,不如快些娶親,也生一個?!?/br>施陽專心致志地聽著施懷瑜腹中的動靜,只聽聞她肚中似有“咕嚕?!钡乃?,“有聲音!”施陽欣喜若狂道,完全沒將施懷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