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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天將圣旨送給應周的人。研磨鎮(zhèn)紙,皇帝口述,內監(jiān)執(zhí)筆,短短幾句話之間,一個國家的命運就此改變。皇帝顫顫巍巍,從床頭摸出沉重的玉璽,按在了末尾。“國師,還有一事,正好與你說了?!?/br>“嗯?”應周接過卷軸,“你說?!?/br>“朕打算為博淵定下親事?!?/br>應周手一頓,卷軸骨碌落在了地上。“他是世子,太子尚在,越過太子冊立他本就不合常理,朕走之前,得為他鋪平道路,否則他即使能順利繼承皇位,也坐不穩(wěn)當?!?/br>皇帝身旁的內監(jiān)將卷軸撿起來,交給了皇帝。“朕欲為他冊立一名世子妃,一名側妃,正妃為他外祖家表妹戚玲,側妃人選尚未定下,吏部尚書之女,或戴崢的侄女,都能成為他的助力,朕尚在斟酌,國師以為如何?”“……”不如何。皇帝將卷軸親自遞給他,渾濁目光中似有所指,“國師,這一次務必收好了?!?/br>應周頓了好久,才伸出手,接過了那明黃色的,有些刺目的圣旨。“賜婚的事情也需盡快,國師若覺得妥當,朕便著人去辦了,否則待朕一走,他還需守三年大孝。”“……”應周攥緊了卷軸。“大丈夫不成家何以立業(yè)。博淵年紀已經不小,該娶一位夫人了。”皇帝說完,揮手令內監(jiān)扶著,重新躺回了龍床上。這個動作對他來說已經十分艱難,他用了足夠長的時間,長到應周混亂之中想了許多。許婧鸞曾問他戚玲如何,他答好。但此刻皇帝再問,他卻無論如何說不出那一個“好”字來了。當然,戚玲自然是好的,是他變了,或者說,是他和許博淵之間變了。但他能阻止許博淵成親嗎?正如皇帝所說,許博淵作為凡人來說,年紀已經不小,成親才是理所應當的世間常態(tài)。離開皇帝寢宮,他捏著那卷明黃色的圣旨走在紅墻明瓦的宮道之上時,忽然有種不如扔掉的沖動。應周走后,皇帝又躺了一會。直到送應周的內監(jiān)回來,皇帝才睜開眼,說了一句:“可滿意了?”這話自然不是與內監(jiān)說,龍床后的陰影中走出一道人影,停在床前,許璃死死抿著唇,雙膝跪下,對著皇帝一磕頭,“多謝父皇。”皇帝疲憊不堪,似是與他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閉上眼喃喃:“你是朕的孩子,朕做什么,皆是為了你……”許璃眼眶發(fā)紅,額頭抵在冰涼磚地上許久未起,“兒臣明白了,是兒臣不好,不該懷疑父皇?!?/br>皇帝半晌沒再開口。內監(jiān)探頭看了看,皇帝竟然在這么一句話之間睡了過去。許璃對內監(jiān)搖了搖頭,站起,為皇帝掖好被角,悄聲退了出去。傍晚許博淵從禁軍衛(wèi)回來,便發(fā)現應周像是有心事,晚膳時許婧鸞說著逗樂的話,他笑得非常勉強。吃過飯各人回各自的院子,許博淵處理完公務到應周房間時,便發(fā)現他坐在榻上,對著一盤棋局默默發(fā)愣。許博淵走過去坐在他對面,隨手落下一子。棋盤是他前段日子托人從江南尋來的,比許璃送的那一面更光潤,棋子落上去的聲音非常好聽。應周抬起眼睫看了他一眼,許博淵問:“下一局么?”應周便又低頭,落下一子。他心不在焉的實在厲害,不過半個時辰,竟然輸了。這是許博淵第一次贏他,應周望著棋盤出神,像是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許博淵嘆了一口氣,起身坐到他身旁,揉了揉他的額頭令他抬頭看著自己,“在想什么?”“唔。”應周回過神來。“今日進宮了?”許博淵問。“嗯……”“見了皇上?”“嗯?!?/br>“說了什么?”應周將額頭在許博淵掌心里蹭了蹭,才抬起頭來,猶豫了片刻,道:“有兩件事……”許博淵在他額頭上碰了一下,“你說?!?/br>應周從袖子中抽出那卷圣旨,遞給許博淵,示意他看。許博淵打開看了,驚訝抬頭,“這是……?”應周低聲道:“是我與皇上的約定。你說過你不想做皇帝,你會不高興么?”“……”許博淵太過震驚,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么。應周垂著眼睫,表情小心翼翼,看起來有些可憐。半晌后,許博淵嘆了一口氣,“……不會?!?/br>“真的?”“嗯,”許博淵笑了笑,“你下凡,不正是為此么?”應周抿了抿唇,許博淵道:“雖我不懂你所說的龍脈龍氣,但總歸我不會再有孩子,也不能真叫這人間出了事。”“……”說到孩子,應周愈發(fā)糾結,因為這第二件事,比第一件更難開口。偏偏許博淵問:“第二件事呢?”“第二件事……”應周嘆了一口氣,“皇上說要為你和戚姑娘賜婚?!?/br>“……”許博淵愣了愣,應周又迅速地低下了頭去,不敢去看許博淵的表情。半晌后許博淵苦笑一聲,“所以你這一日就是為了這件事煩惱?”“唔……”應周不明所以,這難道不該煩惱?在他看來,這大概是這世上除了許博淵的生死外最值得煩惱的一件事了。許博淵在他頭頂上揉了兩把,托著他的下巴令他抬頭,“我說過的。”“嗯?”應周眨了眨眼。許博淵道:“我說過,我不會成親的,你忘了么?”應周沒想起來。許博淵舒開眉心,笑容有些無奈,低頭擒住應周的唇,輕柔地碾了上去,舌尖撬開他的齒貝,引著他交纏繾綣。唇齒相接間,應周被他圈進懷里,感到許博淵溫熱的手掌貼在他后頸上,有一種無法言說的□□觸感。“我再說一遍,”許久之后許博淵放開他,捧住他的臉,與他對視,認真道,“我此生不會娶妻,只有你?!?/br>應周張了張因為親吻而紅潤的唇,“但是皇上……”許博淵本抱著他的腰,卻突然兜住他的膝蓋,將他整個橫抱了起來。應周的話被打斷,許博淵穩(wěn)穩(wěn)抱著他,大步走進內間,將他放在床上,然后整個人壓了上來。他伸手,解開了應周發(fā)上的束帶,青絲鋪了一榻,燈火下應周雙頰略紅,眼中還有一點朦朧。“應周,對我多些信心,”許博淵的吻落在他額頭,臉頰,至嘴唇上輕啄,“我會處理好的?!?/br>“唔……”應周緊緊抓住了他的前襟。許博淵手臂撐起,免得壓到他,又捏了捏他的臉頰,“臉紅什么?”“……”應周的臉更紅了。許博淵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