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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上前動手拆磚,取下數(shù)塊石磚后,大片黑色的泥土裸露出來。原來這座石堡的墻壁做成了雙層,兩層堅實的石磚中間,填滿了泥土。魏無羨赤手刨下一大片土塊,黑乎乎的泥土中間,被他刨出了一張雙目緊閉的人臉。正是失蹤的金凌!金凌的臉沒在土中,一露出來,空氣陡然灌入口鼻,登時一陣猛咳吸氣。魏無羨見他還活著,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金凌方才真是命懸一線,否則也不會被捕捉到他即將離體的生魂。好在他被埋進(jìn)墻壁里的時間不長,否則再拖一刻,就要活活窒息而死了。兩人忙著將他從墻壁里挖出來,誰知拔出蘿卜帶出泥,金凌上身出土的那一刻,他背上的長劍勾出了另一樣?xùn)|西。一條白骨森森的手臂!藍(lán)忘機(jī)將金凌平放在地上,探他的脈象施治。魏無羨則拿起避塵的劍鞘,順著那條白骨臂在土里嫻熟地戳戳刨刨。不多時,一副完整的骷髏呈現(xiàn)在眼前。這具骷髏和剛才的金凌一樣,呈站立姿勢被埋在墻壁里,慘白的骨頭,漆黑的泥土,對比鮮明而刺目。魏無羨在土里翻了翻,又拆了一旁的幾塊磚,一番攪動,果然在附近發(fā)現(xiàn)了第二具骨頭架子。而這一具,還沒有爛得徹底,仍有皮rou附著在骨頭上,頭骨蓋上還有烏黑蓬亂的長發(fā),殘破的衣衫是水紅色的,看得出來是個女人。她倒不是站著的,骨架彎著腰。彎腰的原因,是因為她腿邊還有第三具尸骨,是蹲著的。魏無羨不再挖下去了。他退后幾步,耳中嘈雜聲如潮水般洶涌而放肆。他幾乎能確定了。這整座石堡厚厚的墻壁里,全都填滿了人的尸骨。頭頂,腳底,東南,西北;站著,坐著,躺著,蹲著……這究竟是什么地方?!第23章陰鷙第六正在此時,昏迷中的金凌忽然坐了起來。他當(dāng)著兩人的面,閉著眼踉踉蹌蹌從地上爬了起來。魏無羨想看他究竟要干什么,便沒動。只見他慢慢繞過自己,邁出一條腿,重新踩進(jìn)墻壁里,站回了他剛剛被埋著的地方。雙手平放身側(cè),連姿勢都和之前一模一樣。魏無羨把他重新從墻壁里拽出來,又是好笑又是古怪,正想對藍(lán)忘機(jī)說此地不宜久留。突然被遠(yuǎn)遠(yuǎn)傳來的一陣狂怒犬吠嚇得一抖。那條黑鬃靈犬自從他們進(jìn)去之后,便乖乖地坐在洞口搖尾巴,焦急又可憐巴巴地等他們把主人帶出來,沒有再亂叫一聲,可現(xiàn)下卻吼叫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兇悍。藍(lán)忘機(jī)道:“堡外有異?!?/br>他伸手要扶金凌,卻被魏無羨搶先一把背起,道:“出去看看!”兩人飛速原路返回,矮身一出洞口,就見黑鬃靈犬背對他們,朝著一個方向,喉嚨底發(fā)出低低的呼嚕聲。魏無羨雖硬著頭皮過來了,但最聽不得這種聲音,不由自主倒退了好幾步,偏生那條狗一扭頭,見他背著金凌,撒開腿就飛撲過來。魏無羨慘叫一聲,快要把金凌扔出去時,藍(lán)忘機(jī)錯身一步擋到他面前。黑鬃靈犬立刻剎住,又夾起了尾巴,沒吐舌頭是因為它嘴里叼著什么東西。藍(lán)忘機(jī)走上前去一彎腰,從它牙齒間取出一塊布片,回來遞給魏無羨看,似乎是一片衣襟。剛才一定至少有一個人在這附近游蕩過,或者窺探過,而且形跡可疑,否則黑鬃靈犬的叫聲不會滿是敵意。魏無羨道:“人沒走遠(yuǎn)。追!”藍(lán)忘機(jī)卻道:“不必。我知是誰?!?/br>魏無羨道:“我也知。在行路嶺傳謠言、放走尸、設(shè)迷陣、建石堡的,一定是同一批人。還有那些刀??涩F(xiàn)在若是不抓現(xiàn)行,再想抓他就麻煩了?!?/br>藍(lán)忘機(jī)道:“我追。你和金凌?”魏無羨道:“我?guī)滦新穾X,回清河找個地方安頓,就在之前遇到那個郎中的地方,我們在那里會合。”這段對話進(jìn)行得十分急促,藍(lán)忘機(jī)不過停頓片刻,魏無羨又道:“去吧,再遲人就跑沒影了。我會來的!”聽到那句“我會來的”,藍(lán)忘機(jī)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轉(zhuǎn)身欲走,黑鬃靈犬忙又想撲過來,魏無羨忙慘叫道:“你等等等等!你把狗帶走!狗帶走!?。 ?/br>藍(lán)忘機(jī)只得又折回來,居高臨下地看了黑鬃靈犬一眼,它不敢違抗,嗷嗚嗷嗚地跟在了藍(lán)忘機(jī)身后,循他追去,還不時回頭望望金凌。魏無羨抹了把汗,回頭看了一眼這群白森森的石堡,重新背起金凌,徑自下了行路嶺。此時已近黃昏,他背著一個不省人事的少年,兩人都一身泥土,頗為狼狽,引得路人頻頻注目。魏無羨回到白天金凌縱犬追他的那條街,找了一家客店,用從藍(lán)忘機(jī)身上摸出來的錢買了兩套新衣服,要了一間房,先把金凌那件埋在土里變得皺巴巴的金星雪浪家紋袍扒下來,又扯掉他的靴子,忽然動作停了下來。金凌的小腿上,似乎有一片陰影。魏無羨蹲下來把他褲管卷高,發(fā)現(xiàn)這不是陰影,是一片淤黑。而且不是受傷的淤黑,而是惡詛痕。惡詛痕是邪祟在獵物身上做的一個標(biāo)記,一旦出現(xiàn),便說明這個人沖撞了什么邪門至極的東西。它留下一個記號,一定會再來找你。也許很久才來,也許今夜就來。輕則拿走留有記號的部分肢體,重則簡單的要你的命。金凌整條腿都變成了黑色,於痕還在往上延伸。魏無羨從沒見過黑色如此濃郁、擴(kuò)散得如此大的惡詛痕,越看神色越凝肅,放下金凌的褲管,解開金凌的中衣,見他胸膛和腹部都一片光潔,惡詛痕并未蔓延至此,這才松了口氣。正在這時,金凌睜開了眼睛。他懵了好一陣,身體光溜溜的四面受涼風(fēng),陡然清醒,一骨碌爬起,漲紅著臉咆哮道:“干干干干什么!”魏無羨笑道:“哎喲,你醒了。”金凌仿佛受到了莫大驚嚇,合攏中衣往床角縮去,道:“你想干什么!我衣服呢?!我的劍呢?!我的狗呢?!”魏無羨道:“我正要給你穿上?!?/br>他神情語氣慈祥得猶如一個要給小孫子添寒衣的老祖母。金凌披頭散發(fā),貼著墻道:“我不是斷袖?。?!”魏無羨大喜道:“這么巧,我是!??!”金凌一把抓起床邊他的劍,大有他再前進(jìn)一步就殺他再自殺以保清白的貞烈氣勢,魏無羨好容易才止住笑,捧腹道:“這么害怕干什么,玩笑而已!我辛辛苦苦把你從墻里挖出來,你也不說聲謝。”金凌百忙之中舉手?jǐn)]了一把亂蓬蓬的頭發(fā),捋得看上去體面了些,怒道:“要不是看在這個份上,你你你敢脫我衣服,我我我已經(jīng)讓你死了一萬次!”魏無羨道:“別。死一次就夠痛苦了。行了行了,把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