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聲勢浩大的群架，他們都是第一次參與，雖然沒交上手，卻也夠讓人激動(dòng)的。

    周昆把校服短袖卷到肩膀上，摩拳擦掌對司迦南說：“南哥，你干嘛放他們走啊，好歹也讓我施展幾下，我渾身是勁沒地兒用?！?/br>
    程明耀擂一下他的肩：“還是算了吧，單挑你都挑不過我，到時(shí)打起來，還得哥哥我保護(hù)你?！?/br>
    周昆不服，伸長手臂對程明耀勾勾手指：“來，練練，我讓你們一塊上?！?/br>
    李思源跳起來，勾住他的脖子：“丫的都走了，你倒耍起威風(fēng)來了?！?/br>
    一群人哄笑起來，助興似地?fù)]舞起手里的羽毛球拍、棒球棍、桌子腿什么的，巷子里熱鬧如菜市場。

    此刻司迦南恢復(fù)冷靜，看對他們揮揮手：“別嚷嚷了，趕緊散了?！比f一把警察招來，或者給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知道了，沒他們好果子吃。

    周昆看他一臉嚴(yán)肅，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示意大家保持安靜，然后問司迦南說：“那我們先回家了？改天再約?！?/br>
    司迦南點(diǎn)頭。

    周昆問：“你呢？”

    司迦南下意識看了看江小滿，說：“我還有事?！庇洲D(zhuǎn)頭對田淇淇說：“你也先走吧，我和江小滿談?wù)?。?/br>
    田淇淇對江小滿眨眨眼，然后略顯羞澀地對程明耀笑了一下，轉(zhuǎn)身往巷子口走去。程明耀和周昆他們也慢慢走過去，跟在田淇淇身后?？瓷先ゾ拖褚蝗荷倌旮粋€(gè)少女在夕陽下散步，或者給她當(dāng)護(hù)花使者，夕陽灑下來給他們披上一身金光，看上去十分美好。

    等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司迦南才倒吸著氣捂著手臂靠墻坐下，抬起手肘看看：“cao，都發(fā)青了，疼死我了?！?/br>
    江小滿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轉(zhuǎn)頭看著他：“我看你剛才打架挺猛的，別人幾乎近不了你的身，怎么你傷著了嗎？”

    司迦南順勢把衣擺拉高抹一把臉：“就是太猛了，被自己誤傷了。有一個(gè)家伙也挺猛的，差點(diǎn)沒踹到我要害?！?/br>
    拎著衣服前襟扇扇風(fēng)，歪著頭看她：“你呢，受傷沒？要不要哥哥幫你檢查下，或者陪你去醫(yī)院？”

    江小滿癟癟嘴：“本來我挺感動(dòng)的，你偏要來耍流氓。我這剛跳出狼窩，又進(jìn)了虎口?！?/br>
    司迦南頗不服氣：“那幾個(gè)癟三怎么能跟我比呢，我就算是流氓，也是一個(gè)玉樹臨風(fēng)風(fēng)流倜儻的流氓，一個(gè)讓你賞心悅目的流氓，對不對？”

    江小滿瞥著他，忽然發(fā)現(xiàn)他耳邊頭發(fā)上黏著什么東西，黏糊糊，濕漉漉。

    “你這里是什么？”她從包里拿出紙巾，裹住那一綹頭發(fā)，輕輕捻一捻，暗紅色的血漬染紅紙巾。

    江小滿心一抖，單膝跪在他身邊，湊近，雙手扶著他的頭，慌亂扒開頭發(fā)：“你頭上流血了嗎？”

    沒有傷口，到處都沒有。

    松一口氣，坐回去。

    司迦南深深望進(jìn)她眼睛里，一言不發(fā)。

    過了一會(huì)兒，他勾唇一笑，有點(diǎn)壞，又有點(diǎn)暖：“你這么擔(dān)心我，還說沒看上我?！?/br>
    江小滿問：“那你這血哪來的？是不是把人給打壞了？”

    “有個(gè)人鼻子被我打歪了，大概血甩我頭上了吧?！彼崽嵫澞_，岔開雙腿，手肘撐在腿上，微微含著胸，有一種少年特有的滿不在乎和灑脫，“打架嘛，不掛點(diǎn)彩，怎么叫打架。沒事，他們不能把我怎么樣?！?/br>
    江小滿望他一眼，轉(zhuǎn)回去，頭靠著墻，望著某處發(fā)呆。

    司迦南轉(zhuǎn)頭，漆黑的眼睛凝視她：“誒，說真的，你真的沒看上我嗎？我不是很帥嗎？”

    江小滿不搭理他，視線一轉(zhuǎn)，望著對面墻上爬山虎葉子在風(fēng)中搖曳，墻的上空，一盤油彩打翻了，姹紫嫣紅傾灑半邊天。

    司迦南看她半天不說話，撞撞她的肩：“誒，想什么呢？”

    江小滿沒有看他，一臉神往，嘴角一抹笑意：“沒想什么，看風(fēng)景呢。你看，那里很美，是不是？”

    他循著她的目光望去，確實(shí)很美，但不及她的微笑。

    兩人好久不再說話。

    江小滿凝望美麗的天空，心里默默想著，能看到這樣的美景，真好；能認(rèn)識他，真好。

    安靜的小巷子，濃翠的爬墻虎，清風(fēng)，夕陽，少年，這一切，真好。

    江小滿心里充滿透明泡泡，飽脹，又輕盈。

    她聽見少年問：“我頭發(fā)搞臟了，你要不要幫我洗洗？”

    她抬下巴指指不遠(yuǎn)處的理發(fā)店，說：“請你洗頭去？”

    司迦南看過去，三色燈箱旋轉(zhuǎn)，光芒璀璨，他說：“不要，我的頭不能隨便讓人摸。”

    德行。

    江小滿不由好笑地彎彎唇角。

    天色昏黃，美麗的畫卷也漸漸淡了。

    該回家了。

    江小滿起身拎起書包，拍拍上面的灰塵，臟了的地方灰撲撲的，已經(jīng)拍打不干凈，她單肩背著，像背著一團(tuán)灰撲撲的包裹，那里面裝著她灰撲撲的過往。

    司迦南不放心她一個(gè)人回家，萬一齊丹丹他們半路再埋伏她，那就真的叫天天不應(yīng)。

    兩人一前一后走到公交站，暮色降臨，公交車亮著燈靠站，人們爭先恐后擠上車，他們倆落在后面，司迦南一手托著她的書包，一手扶著她的手臂，一種本能的保護(hù)，很自然，他們誰也沒覺得別扭。

    沒有座位，他們擠到靠后門的窗邊，他讓她靠窗站著，自己站在外面，擋住擁擠的人群，為她辟出一角安寧。

    江小滿側(cè)身而立，一手抓著座位扶手，一手扶住窗沿，轉(zhuǎn)頭望著車窗外燈火通明的店鋪和茂盛的行道樹一閃而過。

    公交車顛簸，她身形一晃，肩頭擦過他胸口，立刻站穩(wěn)，若無其事繼續(xù)看向窗外。

    司迦南垂眸，女生的側(cè)臉白皙光潔，滿滿膠原蛋白，奶包一樣誘人，真想咬一口。

    公交車縱入城市深處，沒入黑夜，車廂內(nèi)光線昏暗，窗外霓虹光影自車窗上流過，也映在她臉上，倏忽滑過，讓她看上去有些朦朧和遙遠(yuǎn)。

    有那么一瞬，他想再靠她近一點(diǎn)，想伸手?jǐn)堊∷屗蕾嗽谧约盒乜?，給她依靠，給她溫暖與力量。

    晃晃悠悠，車子停了又走，下了一些人，又上來一些，車廂里始終擁擠，他們始終保持原本的姿勢和距離，各自沉默，沒有任何交流。

    到了離她家最近的站點(diǎn)，她抬頭對他微笑一下，說：“到了，我們下車吧?！?/br>
    司迦南眼睛澄澈看著她，說：“好?！?/br>
    初秋的夜晚，路燈昏黃，風(fēng)有些涼，有烤紅薯和烤香腸的味道飄來，勾人食欲。

    江小滿停住腳步，轉(zhuǎn)身面對他：“我請你吃飯吧。”

    司迦南兩手揣在兜里，左右看看，附近飯館不少，各色吃食很豐富，他說：“我請你吧，我不是長得比較帥嗎，說不定可以刷臉?！?/br>
    江小滿沒忍住噗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