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不約而同地停住了腳步。

    “蒹葭館下個月要放出去兩個jiejie，綠柳，你有機(jī)會被分到蒹葭館呢?！?/br>
    太平年間，他們周氏四房伺候的下人也并不是全是家生子或者買斷簽死契的，也有簽活契的下人。丫環(huán)們口中即將放出去的兩人就是簽活契的。蒹葭館少了人，自然得從別處補(bǔ)充。她們議論的正是這回事。

    “六姑娘脾氣陰晴不定的，蒹葭館并不是個好去處，要是能到關(guān)雎閣才好呢。”

    關(guān)雎閣正是周盈盈所居院子。

    周蓁蓁聽了，不由得又看了周盈盈一眼。

    “可不是嗎？聽說六姑娘無緣無故地發(fā)作了云真jiejie，一點情面都不講，真是一點體面也沒有了。”

    “是啊，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提打小一起長大的情份，單說看在馮奶娘的面子上，就不該這么做，讓人寒心哪?！?/br>
    周蓁蓁冷笑，她奶娘和云真的體面都是她給的，聽這倆婢子的意思，當(dāng)她們的臉面和主子的威信沖突時，她這當(dāng)主子的還得給她們讓道是吧？

    而此時，馮奶娘不知何時正巧也來到此處，手里還提著個籃子。

    周蓁蓁目光冰冷地看著她，如果她還不知道這出戲的用意，那她后來的幾十年就白活了。真是厲害了，連她行走的路線都能算到，然后等在這里，就為了讓她看這出戲，刺她的心。

    馮奶娘沒有注意到周蓁蓁這邊，兀自沖假山那頭的丫環(huán)喝道，“你們這些賤蹄子，沒活干了是不是？改天將你們?nèi)及l(fā)賣了，省得讓你們一個個在背后嚼主子的舌根。”

    兩個說小話的小丫頭一驚，好一會，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出來，待看到周蓁蓁和馮奶娘還有周盈盈時，雙腿一軟，跪下了。

    特別是看到六姑娘喜怒難辨的臉蛋時，她們驚懼得連忙跪下磕頭認(rèn)錯，“六姑娘，我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饒了咱們這一回吧！”

    周蓁蓁冷笑著垂下眼眸，哪有那么巧合的事，若她還是之前的她，搞不好就被眼前的小把戲給糊弄過去了，還反過來對奶娘感恩戴德，

    前面說了，她十來歲的時候，內(nèi)心自卑，性格敏感易怒，還有一點，就是求好求全心態(tài)，隱藏型的討好人格。她武裝了一身的刺，其實不過是想獲得所有人的認(rèn)同而已。

    她奶娘不就是想利用輿論，想讓她將云真調(diào)回身邊嗎？

    周蓁蓁道，“既然知道錯了，那就掌嘴三十吧！奶娘，你來執(zhí)行！”

    馮奶娘一驚，三十掌下去，兩人的臉都要打腫打麻了吧？而且六姑娘的反應(yīng)也不對，難道不該鐵青著臉，然后就跑開了嗎？

    她正躊躇著要不要開口求情，就聽到七姑娘開口了，心中頓時一喜。

    “六jiejie，對于下人，莫要太過于苛責(zé)了?！敝苡q豫了一下說道。

    “怎么，我罰個下人，你心疼了？”

    周盈盈皺眉，“六jiejie，你能不能說話不要那么沖，態(tài)度別那么刺人，我說這些也是為了你好?！?/br>
    “怎么，七meimei欲將自己的想法強(qiáng)加于我不成？我是受不得丫環(huán)在主子跟前如此沒規(guī)矩的，七meimei既然如此不忍心她吃苦，不若將她領(lǐng)回去好了。反正剛剛兩丫環(huán)說了最想去的是你的院子呢。我保證不會像你一樣將手伸得那么長，什么都管。否則的話，我會以為你這是在對即將成為我院子里的丫環(huán)示恩呢?！?/br>
    “六jiejie，你何苦咄咄逼人呢?！?/br>
    “你想說我伶牙俐齒尖酸刻薄吧？”周蓁蓁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說道。

    她就要乖張不馴，反正這里隱秘，又沒外人，她賢良淑德給誰看呢？再說她三輩子了，只求活個恣意，即使明朝而亡，她也不虧了。憋著悶氣在身體，很容易得乳腺癌的，胸部很貴，她可是很愛惜身體的呢。

    周盈盈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她的貼身丫環(huán)熒玉正欲開口，卻被周盈盈揚(yáng)手?jǐn)r下，“罷了，此事是我多嘴了。她們既然言語間冒犯了你，你愛如何處置就自便吧?！?/br>
    周蓁蓁認(rèn)真地道，“不是冒犯了我，而是她們言語不當(dāng)，冒犯了主子，如果她們言論的人是你，我一樣會讓人掌她們的嘴的。”

    對此，周盈盈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六jiejie，我突然想起我院子里還有點事等著我，我就不去白露院了。”

    “你隨意?！北緛硭筒幌肱c她同去。

    “奶嬤，還不開始嗎？”周蓁蓁問。

    “是！”

    馮奶嬤走到兩丫環(huán)跟關(guān)，輪起手掌就扇了起來。

    兩丫環(huán)也知道逃不過去，嚶嚶嚶地受罰。

    “奶嬤，你是不是年紀(jì)大了？”周蓁蓁淡淡地問，空著手掌心來扇耳光，戲那么假的嗎？

    馮嬤嬤的動作一頓，然后順著直覺加大了力道，心卻亂如麻，六姑娘這話里話外兩重意思，一是發(fā)現(xiàn)了自己放水的動作，第二重意思便是威脅她年紀(jì)大了，可以頤養(yǎng)天年給下面的人騰位子了。會是這樣嗎？六姑娘什么時候心思這么深了？

    周盈盈走出去幾步，頓住腳步，微微側(cè)身，“meimei不知道做錯了什么，讓六jiejie對我意見如此之大？或者有哪些不當(dāng)之處得罪了六jiejie，還望六jiejie海涵?！?/br>
    “七meimei想多了，怎么會呢？”你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我一個外人怎么會知道呢？

    周蓁蓁笑看看著她們離開，笑意卻不達(dá)眼底，想起對方后來的行事，周家的姑娘一個個被嫁了出去。她以為是正常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曾想過是周盈盈從中摻了一腳？思及那些人并不算太好的結(jié)局，周蓁蓁心中冷笑，周盈盈憑什么決定他們周氏眾姐妹的命運(yù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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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4章

    三十個耳光打完了。

    馮奶娘垂首而立，兩個丫環(huán)瑟瑟發(fā)抖。

    周蓁蓁看著周盈盈她們也越走越遠(yuǎn)，對此事沒有發(fā)話。

    馮奶嬤她們也沒敢催促，靜待她指示。

    周蓁蓁收回視線，看向一旁的馮奶娘，她看起來很蠢嗎？吃她的喝她的用她的，最后還背叛了她。如今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還人心不足，咋不上天呢？

    周蓁蓁的視線有些瘆人。馮奶嬤不明所以，心中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