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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中還有只藍鳥探頭探腦。道士身旁,跟著個四五歲大的小道童,脖子上掛了個羅盤,身背桃木劍,一臉嚴肅地發(fā)出奶聲奶氣的聲音,“故老相傳神仙術(shù),賽過星占勝紫斗……”一大一小兩個道士,正是景岳和秦燕支。兩人今天才來到京城,剛一入京城的地界,景岳便發(fā)現(xiàn)天有異象,天空中絮繞的紫氣摻雜了一縷縷黑氣。景岳瞇了瞇眼,紫氣象征著國運,原本還能維持個一百多年,如今黑氣漸盛,紫氣正被一點點侵蝕,興許要不了幾年,紫氣就將徹底被黑氣取代。兩人隨意找了家客棧,掌柜卻說沒有房間了,“今年乃是春闈之年,咱們這里住著許多舉子,實在是對不住了,要不您上桃源巷瞧瞧?那里也有些民居改建的客棧?!?/br>景岳打聽好具體的位置,帶著秦燕支繞過繁華的大街,拐入了一條僻靜的小巷。不久,他們便在桃源巷某間小客棧安頓下來。等一切收拾妥當,景岳下來客棧一樓,此時正值晚膳時,不少清貧學子們聚在一塊兒談天說地,交流文章,針砭時事。只聽一方臉書生道:“王大人素來為官清廉,就因不與貪官同流合污,竟被他們聯(lián)手陷害,若非國師大人明察秋毫,懲治了這幫貪官污吏,王大人可不就冤死了?”另一大鼻書生立即反駁,“什么明察秋毫?那些貪官當年都是由寧王舉薦,此事寧王又怎會不知情?國師若真想為民做主,抓一些小魚小蝦算什么?為何放著寧王不聞不問?”“御史幾次上告皇室中人貪墨賑災銀,甚至有人私用官刑,可國師卻始終睜只眼閉只眼!”大鼻書生的話引來一片附和聲,眾人均是義憤填膺。“皇室宗親近來連年暴斃,也是報應!”“聽說近日寧王的身子骨也不行了……”但也有生性警惕者道:“你們膽子真大,快別說了,小心隔墻有耳?!?/br>大鼻書生輕嗤一聲,又說:“怕什么,京中的刑監(jiān)可是一心糾察百官,哪里有空管我們這等窮書生?”另一人嘆道:“糾察了這么些年,貪官依舊屢禁不止,多少人當官本就為財為權(quán),水至清則無魚,若沒有利益驅(qū)使,他們根本無心在民。朝廷有這功夫,不如多做點能讓百姓得實惠的事?!?/br>這時,一個衣著樸素但長得很精神的書生道:“可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貪官還有理了不成?”先前那人搖頭道:“京中居大不易,官員若只靠俸祿生存,也是難為他們,有時真不是當官的想貪,他們也要照顧親眷,打點同僚和上峰,就那點兒俸祿能做成什么事?”衣著樸素的書生辯道:“大家都是準備科舉之人,誰都有幾分做官的可能,你這么說無非是為將來的自己鋪路,從心底里,你已經(jīng)認可了'貪'字。”那人本是好心,卻被曲解了用意,當場拉下臉,甩袖而走。樸素書生也氣道:“是,人人皆知水至清則無魚,可還需有人時時清理魚塘,水混了更加無魚!有些人不想法子改善現(xiàn)狀,反而為這種風氣百般找理由,真是可笑至極!”他氣憤地喝了口水,就聽身邊有人問:“不知這位公子可有良策?”書生回頭,只見個年輕道士帶著小道童站在他身后,笑意盈盈地看著他。道人生得清雋,道童也如畫上的仙童一般,書生莫名就微紅了臉。景岳:“我能坐嗎?”書生忙道:“道長您請?!彼植缓靡馑嫉負蠐项^,“我也沒什么良策,只是方才一時激憤,說了大話,讓您看笑話了。”景岳:“為何是大話?”書生無奈地嘆口氣:“我知他們說得都是事實,很多時候,當官的吃不了rou,百姓就喝不了湯。此事不合理,卻合情,所以一直存在?!?/br>“可我總覺得,若是看見黑暗就任憑它黑暗,那么就只能于黑暗中沉淪,永遠都等不來光蒙萬物。只有想辦法撞破黑暗,哪怕是撞得頭破血流,才有可能撞開一線光明?!?/br>“一代人不行,就兩代人,兩代人不行,就三代人……哪怕萬萬年,至少,我們選擇了正確的路,一直走下去,總有一天會找到出口?!?/br>他見道人聽得認真,此前胸中積累的那股郁氣散了,悻悻道:“是我太理想化了?!?/br>景岳:“是不是理想化,你可以親自去嘗試。”書生不解,景岳道:“貧道觀你眉有霞彩,神出自如,今次科舉必中魁首,日后身居高位,自能驗證一二?!?/br>書生一下子冷了臉,他對道士本無成見,又見道人不像那等騙財之輩,才與他多說了兩句。孰料對方竟也滿口狂言!他自知文采不算出眾,此次主考官又素來喜愛華麗文章,怎會點他作魁首?想必是道人看出他是小地方來的,沒怎么見過世面,妄圖誆他錢財。景岳繼續(xù)道:“此次科舉你雖有波折,但終能成事?!?/br>書生站起身來敷衍地拱拱手,頭也不回地離開,臨出門前,卻聽道人說:“遇馬向左?!?/br>周圍有人也聽見了景岳與書生的對話,心中笑這道人沒有眼色,就剛才那書生的落魄樣還魁首?簡直讓人笑掉大牙!一人譏誚地打量景岳,卻見道人身旁的小道童面無表情地盯著他,黑洞洞的眼睛像要將他魂魄吸走一般,很是邪性,讓他忍不住打了個激靈。景岳安撫地拍拍秦燕支,喚來小二叫了些飯菜,畢竟小燕支還沒辟谷,肚子也是會叫的。不久,菜來了,都是客棧里的招牌菜,色香味俱全。秦燕支小手拿著筷子,夾一點菜配一口飯,每筷子夾的菜分量都差不多,好像經(jīng)過精確計算一般。他看似小口小口吃得秀氣,可速度卻很快,等吃完了嘴上干干凈凈的不見油光,但還是揚起臉來,很自然地等景岳給他擦嘴巴。景岳也沒覺得有什么問題,自打那日秦燕支哭過,他就盡力把對方當小孩子照顧,這些天以來,他早將秦燕支成熟的樣子沖到記憶以外,不去想,不敢想。他們兩人其樂融融,客棧外卻已是寒風呼嘯,此時已入夜,大街上已沒什么人,書生縮著脖子快步往租賃的小院趕,心里還生氣自己錯信了道人!忽然,他聽見了一陣馬蹄聲,抬頭一瞧,不遠處有輛精致的馬車正緩緩駛來,書生不知為何,莫名就想到了道人那句“遇馬向左”,他心里沒太當回事,可身體還是很誠實地往左一拐。就在這時,拉車的馬高高躍起前蹄,猛地朝他沖了過來,書生整個人僵立當場,腦子里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只聽一聲巨響,接著便是人們混亂的驚叫聲。書生等了半天身體不見疼痛,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