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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居嫡居長,于情于理都是最合適的儲君人選,卻架不住他與皇后曾經失寵十幾年,根基不夠穩(wěn)固。不說各位皇子心里不忿,便是那些早早站了隊的大臣也都頗有異議,回去之后紛紛開始琢磨對策。這大燕國的天,怕是要變上一變了。----見父皇把自己推到岔路口,轉個彎兒就上了坤寧宮的繁花小徑,七皇子連忙拱手,“父皇,您與皇兄先行一步,兒臣想去看看母妃與皇弟。”老七就是太過重情,即便慧妃與老八那般對他,這些年來他依然時時去探望,叫景帝極為觸動。當然,為了防止慧妃與老八將當年那些丑事宣揚出去,他早已命人在他們的吃食中下了啞藥,雖不至于完全說不了話,卻也只能發(fā)出簡短的幾個單詞。倘若他們提到敏感的字眼,諸如太后、靖國公、亂-倫等等,自然有宮人會上前阻止。yin-亂宮闈倒也罷了,卻還要添上一條逆亂人倫之罪,事情傳出去不但有辱皇室形象,更會讓百姓對皇族血統(tǒng)產生質疑。素來以姬姓為榮的景帝斷然不會讓列祖列宗蒙羞,更不會讓先皇名譽受損、死不瞑目,于是只好犧牲掉慧妃母子。他沒殺人滅口,只是把二者幽禁宮中,倘若祖宗顯靈,恐怕還會罵他一句“婦人之仁”。也因此,景帝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更不會覺得愧對誰,但見老七如此仁義,卻還是深有感觸。老七越是這樣,他越是恨鐵不成鋼,同時也越發(fā)倚重信賴。“去吧,看一眼得了,免得又被傷到?!本暗蹪M臉無奈,大皇子也露出同情之色。七皇子頷首答應,讓小順子推自己去冷泉宮。冷泉宮,顧名思義便是被冷清湖水包圍的宮殿,除了一條鋪設在水面上的游廊,并無別的出路。進了這里等于入了囚籠,求生不得求死無門,除了熬日子便只能熬日子。慧妃今年也才三十五六,卻已經雙鬢斑白、滿臉皺紋,看著像個垂暮之年的老婦。她正佝僂著身子,給癱瘓在床的八皇子擦洗。八皇子躺得太久,背部與臀-部-長了一大-片褥瘡,血紅的皮rou滲出淡黃膿水,看著十分觸目驚心。他顯然非常痛苦,不斷捶打枕頭,發(fā)出沙啞的低吼,卻喊不出一個字。而僅有的兩名太監(jiān)卻只是站在門口冷眼旁觀,并不肯上前伺候。直到看見緩緩而來的端親王,他們才慌了神,一個去打熱水,一個去拿藥。聽見響動,慧妃露出欣喜的神色,扔下帕子迎出去。“老啊,你啊啦(老七,你來啦)?!彼龔埧冢l(fā)出的卻是一串怪聲,只得羞愧地低下頭去,見老七的小狗正扒拉著四只爪子,想翻過門檻,立即彎腰去抱。“別碰他,他自己能行?!逼呋首诱Z氣淡淡,眸色卻有些冷厲。他極為不喜旁人碰觸有姝。慧妃尷尬地收回手,掌心貼在裙擺上用力摩擦。她記起來了,這雙手剛才還幫老八清洗過褥瘡,實在是骯臟不堪,哪里能去抱老七的寶貝疙瘩?思忖間,殿內一如往常般傳來老八尖銳地嘶吼,原來小狗已經翻過門檻,徑直跑到內殿去了。它踩著小碎步走到老八床邊,晃了晃頭上的紫金冠和彩綢小辮,又抬了抬穿著親王袍服的前爪,仿佛在炫耀,然后快速搖著小尾巴,從床尾走到床頭,又從床頭走到床尾,務必讓八皇子看清自己金貴的行頭。上帝說人有七宗罪,除了天使,每個凡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沾染了一點,卻也有一些極為偏執(zhí)者會陷入其中,無可救贖。而七皇子已經落入妒忌的深淵,即便外人不去折磨他,他自己也能妒恨欲狂,生不如死。眼見老七十三歲封王,十六歲入閣,連他的小狗都穿著親王朝服,戴著親王冠冕,在宮中備受追捧。反觀自己,卻只能躺在床-上茍延殘喘,這與他曾經設想的未來完全不一樣。老天爺是不是把他們的命運弄顛倒了?他瞪視小狗,恨不能用意念絞死它,卻被匆忙走進來的慧妃擋住。七皇子抱起小狗,臉色極為陰沉。老八看向有姝的目光已隱隱觸及他的底線。他在床邊坐下,像往常那樣詢問二人近況,又吩咐兩名太監(jiān)去御藥房領些上好的藥材回來。老八的褥瘡再不治就晚了。不要你假好心!八皇子想罵他,發(fā)出的卻是一串啊啊聲,反倒顯得更為無力,只能鼓著血紅的雙眼瞪視。七皇子定定看他,半晌不說話,一只手輕捏小狗粉-嫩的rou墊,一只手敲擊桌面,神色極為莫測。八皇子被看得渾身發(fā)毛,明明恐懼到極點,卻還是硬著頭皮叱罵,“看啊啊看(看什么看)!”慧妃也很不安,一會兒偷覷老七,一會兒乜著老八,臉色漸漸白了。七皇子湊到八皇子耳邊,正欲說話,卻立刻閉了氣,然后從懷里掏出一根熏了龍涎香的手帕,捂住有姝口鼻,淡聲道,“老八,你太臭了,看把我家有姝熏的。”有姝兩只前爪抱著主子的手帕,整個腦袋埋了進去,顯然對八皇子的味道很嫌棄。八皇子氣地吐血,眼睛一再鼓出,仿佛快脫眶了?;坼B忙替他拍撫胸口,卻也并不敢吱聲。她算是明白了,現(xiàn)在老七的一條狗也比他們兩個加起來金貴。解開前襟,把有姝塞進去,又用香帕蒙住他口鼻,七皇子這才低不可聞地繼續(xù),“老八,現(xiàn)在朝堂上都在談論立儲之事,本王在想,你是不是有些擋本王的路了?”八皇子目疵欲裂,也恐懼至極,隨即想起什么,朝他雙-腿看去。七皇子笑而不語,轉臉去看慧妃,“你說本王該不該去爭?”慧妃思忖片刻,眼里忽然爆出灼亮的光芒。老七從來不是無的放矢之人,他不說,不代表他做不到,他說了,那就代表他一定能做到。兒子有一爭之力,為何不爭?兒子當了皇帝,自己就是太后,再也不用在冷泉宮里受苦了!復又想起什么,她渾身僵硬,然后朝老八看去?;噬鲜翘煜轮?,天下之主必然是獨一無二的,又怎么能有一個人與他長著一模一樣的臉?即便老八癱瘓了,做不出混肴皇權、偷天換日之事,但他的存在就是對老七的辱沒。老七要爭位,首先就得把他除掉。自己該如何選擇呢?時隔多年,慧妃再次陷入兩難境地,但在痛苦的折磨下,仿佛又沒有第一回那般猶豫不決。已經想明白關竅的八皇子撐起手臂連連后退,即便磨破了褥瘡痛不可遏,也還是艱難地后退。他終于怕了,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