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莘有家庭作業(yè)，小雷、小雲(yún)、萌萌要練習(xí)三張大字，確實不能繼續(xù)聊了。

秀梅問了柳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大家就各自回屋。

柳俠簡單沖了個澡，就開始躺在被窩兒里睜著眼繼續(xù)糾結(jié)。

剛才哥哥和嫂子們沒有給出柳俠建設(shè)性的意見，但那一番討論并不是沒有意義的。

在京都，幾乎所有認(rèn)識柳岸的人最近見了柳俠，都會問他柳岸是不是就快要學(xué)成回國了，然后恭喜他苦盡甘來，未來有了倚仗，以后就靜等著過好日子吧。

也就是在大家的潛意識里，柳岸是肯定要回來的，并且默認(rèn)為柳岸回來就是要報答柳俠。

柳俠就思考這件事，覺得有點不對，按照這個思路，假如柳岸不回來，或者回來后柳俠仍然像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工作，那是不是大家就會認(rèn)為柳岸是忘恩負(fù)義的白眼狼？

這個假設(shè)讓柳俠十分不舒服，而這個假設(shè)卻是非常可能存在的。

柳俠不想讓別人誤解柳岸，尤其是家里人。

假如柳岸不回來，外人的評價和目光就影響不到他的生活，所以柳俠不怎么在乎。

可柳岸即便留在美國，他最多三兩年，總要回來一次的吧？回來肯定是要和家里人在一起的，如果家里人也對他有這種誤解……

今天，這個問題解決了。

可是，這樣的話，以后還是要好久才能見乖貓一次?。?/br>
柳俠翻了個身，沒精打采地看著窗簾上朦朧的月光，心里空得跟外面慘白蒼涼的夜空一樣。

——

第二天早上，柳俠七點半起床，柳魁、柳川和小莘、小雷、萌萌早就走了，曉慧也正在換衣服準(zhǔn)備出發(fā)。

秀梅看見柳俠出來，催著他趕緊去洗漱，飯菜都給他在鍋里熱著呢。

柳俠走到衛(wèi)生間門口，曉慧忽然喊著他說：“夜兒黑忘跟你說了，咱媽跟咱伯走哩時候說，你要是最近幾天回來，不用回家，要完賬回來攢一塊回，要不來回跑老使慌。”

柳俠其實今天本來就沒打算回去，因為昨天晚上的天氣預(yù)報說，寒流馬上來了，中北部地區(qū)可能有大范圍雨雪天氣，今天已經(jīng)進十二月下旬了，如果他被隔在家里幾天，就把要賬的最佳時機給耽誤了。

可是，他第一反應(yīng)卻是：“我都快倆月沒回來了，咱伯咱媽一點都不想我？”

曉慧笑著往外走：“你個意見包，咱伯咱媽心疼你你還說粘牙話?！?/br>
柳俠吃完飯，秀梅收拾了鍋灶，也去店里了，走之前又讓柳俠報了中午的飯。

快到春節(jié)了，搬家的多，結(jié)婚的多，幾個店生意都特別好。

柳川不在榮澤了，柳魁現(xiàn)在管著兩個店的事，其實就算柳川在榮澤的時候，家電城具體管事的也是柳魁，柳魁還兼著送貨和售后服務(wù)，那窗簾店秀梅就盡量不讓柳魁cao心。

柳俠有時候都覺得自己回來好像是專門給哥哥嫂子們添麻煩的，可今天他真的有事，沒時間做午飯。

他先給直屬大隊孫會計打了個電話，問清楚賬戶，然后去銀行轉(zhuǎn)錢。

榮澤好多單位現(xiàn)在都是銀行代發(fā)工資，可銀行的營業(yè)網(wǎng)點卻并沒有因此增加，柳俠等了半個多小時才輪到他，然后銀行的電腦又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又讓他等了快半個小時。

從銀行出來，他開車來到了火車站。

他總共要借給楚鳳河大約一百五十萬，雖然借錢的事已經(jīng)敲定了，他還是想過來確認(rèn)一下那兩個爛尾的小區(qū)有沒有潛力，別他把錢給出去了，最后樓根本沒人要，到時候，他還能把鳳河往死里逼不成？

三年沒來，火車站周圍看著好像更破爛了，不過，也可能是冬天，景色本來就蕭條的緣故，因為這里人還是挺多的，最早時候的百貨大樓也還在開門營業(yè)，雖然門可羅雀，從櫥窗里露出的五顏六色的商品還是為這一帶增加了生機。

柳俠記憶里往那個小區(qū)去的路正在擴修下水管道，下水道兩邊都是挖出來的臭泥，他找不到繞行的路，下車問了人，上車后往北走到火車站廣場，然后向東又跑了百十米，才從一條小胡同里鉆進去。

柳俠隔著二百來米的距離看那個名字叫“鑫鑫佳苑”的小區(qū)，它就像餓死的巨獸尸體，凄慘地躺在荒涼寂寞的野地里，一排排黑洞洞的窗戶像沒了眼珠的眼眶，無神地望著拋棄了它的整個世界

柳俠下了車往里邊走，由于長年無人管理，這里的蒿草長得半人高，枯死后被風(fēng)吹日曬野物踐踏，高高低低沒有規(guī)律地亂成一片，他穿著運動鞋，踩在上面感覺還挺柔軟，只是褲腿上沾的都是黃白的碎干草葉子，他心里覺得扎的慌。

這個小區(qū)一共八棟樓，分東西兩排，一排四棟，但蓋的時候是從北邊開始的，現(xiàn)在，最北面兩棟都已經(jīng)封頂，挨著的南邊兩棟都是蓋到五樓，其中一棟六樓的墻壘了一半；南邊四棟從柳俠這個方向看不清楚，好像只蓋到二樓或三樓。

小區(qū)的正門設(shè)計的是西門，因為直線距離的話，西門到千鶴山路大約只有七八十米，感官上更靠近繁華的主干道。

而北面和南面離主干道都比較遠(yuǎn)，像柳俠過來的北面，除了有一排臨街的三層樓民居，后面還有一排農(nóng)村的宅基地，宅基地后面是一片菜地，菜地后面是柳俠走過的荒地。

柳俠好不容易走到了樓跟前，拍打了一下褲子上的草屑，然后走到近前，用手去摳墻角處的混泥土立柱，摳了好幾下，沒摳動。

柳俠自己也經(jīng)常用混凝土，他見過的都是這種用手摳不動的，報紙上的豆腐渣工程據(jù)說手一捻，混凝土可以迎風(fēng)飛揚。

他心里松了口氣，楚鳳河說，經(jīng)他的手蓋的樓，可能也會有很多毛病，但肯定不會是豆腐渣工程，因為原材料全都是貨真價實按國家標(biāo)準(zhǔn)走的。

這樣的話，現(xiàn)在柳俠看到的這幾棟樓就不需要返工，可以省下很多錢。

他繼續(xù)往里走。

既然來了，他想看仔細(xì)一點，將來如果需要增加投入的話，心里對工程的進度能多少有點數(shù)。

他剛才看的是西邊的第一棟樓，這一次，他想看一下東邊的。

可是，剛轉(zhuǎn)過東邊第一棟樓的拐角，他忽然聽到了人……或者是動物的喘息聲。

柳俠以為自己聽錯了，聲音應(yīng)該是從中間那個門洞的西戶發(fā)出來的，可這里除了這幾棟黑咕隆咚的爛尾樓，就是建筑垃圾和野草，這樣的地方是野兔子和黃鼠狼、老鼠的天堂，怎么可能有人？

他站在那里，支著耳朵仔細(xì)聽。

如果有人的話，十有八、九是小偷在分贓，要不就是無處棲身的乞丐，無論哪一種，他一個人面對都可能有危險——他的衣服對乞丐應(yīng)該很有吸引力。

大概過了半分鐘，喘息聲再次響起，這次還夾雜著說話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