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一次事：一個二婚后得了個女兒的男人，帶著母親和兩個姐妹，跑到學(xué)校搶判給前妻的兒子，前妻家來了一大幫人，雙方大打出手，誤傷了兩個學(xué)生，這兩個學(xué)生家長狠鬧了一場，所以現(xiàn)在校長親自對門衛(wèi)人員交待，陌生人一律不準(zhǔn)進校園。

柳俠在這里等校長下班。

大爺跟他說了，校長到門口的時候，他會給柳俠使個眼色，柳俠就可以在外面跟校長談了。

大爺以為柳俠是哪個師范學(xué)校即將畢業(yè)的學(xué)生，想走校長的路子分配到他們學(xué)校。

京都的戶口金貴，很多外地考到京都來上大學(xué)的孩子，畢業(yè)后都想留在京都，皇城、王城、定海那些區(qū)肯定不是他們能進得去的，所以這兩年有很多人把目標(biāo)定在了將軍驛和雁鳴湖這兩個在京都人眼里依然是鄉(xiāng)下的地方。

柳俠在學(xué)校門口等人的時候，貓兒在家里忙活，他看著建筑公司的人把耳房里里外外都打掃干凈，把剩下的磚和瓦都搬到竹林的小廁所那里放好，才給他們結(jié)了賬。

然后他跑出去雇了輛蹦蹦三輪，在離老楊樹很遠的街道用公用電話打了個電話，打的時間有點長，二十分鐘，回來的路上他很發(fā)愁。

揀豆子熬稀飯的時候，貓兒一直在心里嘀嘀咕咕：“人咋一談戀愛就成了二傻子了咧？俺五叔騎是騎自行車來回路上一共花仨多小時，不是一趟就得仨多小時，震北叔你那賬到底是咋算哩？

俺家從俺大伯到俺小叔，上學(xué)哩時候都是從柳家?guī)X往望寧跑了快十年，耳朵都還長哩好好哩，咋俺五叔一遇見你，不開車，不開帶空調(diào)哩好車就會給耳朵凍掉咧？我咋不知俺五叔您嬌氣咧？

哎喲，中國哩法律趕緊改吧，改哩跟荷蘭樣，叫震北叔能趕緊跟五叔結(jié)婚，要不他就給人折騰死了……”

貓兒熬上豆子，看著鍋燒開，把火調(diào)好，剛端著一小筐四季梅在海棠樹下坐好，程新庭背著畫板回來了。

程新庭看起來有點狼狽，他一看見貓兒就問：“中午剩的有飯嗎？我快給餓死了?！?/br>
貓兒說：“有大半碗米飯，還有饃，菜你只能吃土豆絲和青菜豆腐，紅燒rou是給我五叔留的?！?/br>
程新庭跑到水管跟前，稀里嘩啦洗著臉說：“我說一個月給你交五百，你只要三百，結(jié)果就這待遇，紅燒rou只許看不許吃。”

貓兒說：“我說了我們只租房子不包伙食，這是你白蹭的飯，白蹭你還挑嘴？”

程新庭洗完臉，跑進廚房，很快就端著個小盆，呼呼嚕嚕吃著飯出來，在貓兒對面坐下：“我每個月再加三百，你包伙食唄。”

貓兒搖頭：“跟你坐一個桌子上吃飯?zhí)y受，你……哎，你怎么不端成這樣吃飯了？”貓兒模仿著從外國電影里看來的貴族女子的坐相把兩條腿并得緊緊的，小腰和脖子都挺得倍兒直，兩手還十分文雅地交握放在小腹部。

程新庭氣得差點把飯給噴出來：“我又不是女人，什么時候坐成過那樣？”

貓兒恢復(fù)了大馬金刀的做法繼續(xù)擇梅豆的筋：“那天在曾爺爺家你就是那樣，哎？你今兒吃飯怎么也呼嚕呼嚕的吃這么快了？”

程新庭說：“我說吃飯快對胃不好的時候，你不是說吃不上對命不好嗎？我現(xiàn)在就屬于再吃不上馬上就沒命的狀態(tài)，所以……”他呼嚕呼嚕又扒了兩口大的。

貓兒哼了一聲：“也就是說裝洋蒜都是在吃撐的情況下才行?！?/br>
程新庭點頭：“對，我第一次見你們，就是在飛機上吃撐了?！?/br>
貓兒覺得這幾天看到的程新庭，跟他第一次在曾廣同家看到的壓根兒不是一個人。

他問程新庭：“你都成畫家了，怎么不買輛車呢？”

程新庭說：“昌河奧拓不想買，日韓車不樂意買，德國美國車買不起。”

貓兒用十分懷疑的目光看著他：“你是畫家，幾十萬的車也買不起嗎？”

程新庭說：“你以為隨便個畫畫的都跟你曾爺爺似的畫論萬賣？幾十塊錢一尺，甚至白送都沒人要的大有人在，知道嗎？”

貓兒恍然大悟：“哦——，那你屬于幾十塊還是白送的？”

程新庭用筷子指著貓兒的額頭：“柳岸你就損吧，等我熬成你曾爺爺那樣，你做個滿漢全席我都不來給你捧場?！?/br>
貓兒說：“等你熬成了再說吧，現(xiàn)在，你包餐的要求我都還沒答應(yīng)呢，還滿漢全席。”

程新庭說：“我給你一個對你未來有無限好處的建議，再給你一千塊錢，你給我包餐到十二月中旬，行不行？”

貓兒打量程新庭：“一個對我的未來有無限好處的建議？”

程新庭點頭：“對，如果你覺得沒用，我修改條件?！?/br>
貓兒說：“那，你說說看?！?/br>
程新庭放下飯盆，幫貓兒擇梅豆：“我前年年底才回國的，那之前我在美國呆了三年。我來了三天，發(fā)現(xiàn)你偷偷玩電腦的時間比復(fù)習(xí)功課的時間多……”他停下，看著貓兒。

貓兒眼睛瞪得溜圓：“你威脅我？你打算跟我小叔告密？”

程新庭得意地笑了，伸手去拍貓兒的頭：“小貓兒，別炸毛，我想說的是……”手被貓兒一巴掌拍開，他毫不介意地笑笑，繼續(xù)說，“在計算機技術(shù)方面，美國可以說是一枝獨秀，如果你想在這方面有好的發(fā)展，我建議你去美國留學(xué)，我可以肯定地說，未來，這是個學(xué)好了足不出戶就成賺大錢的行業(yè)……”

——

柳俠是五點半回到家的，他沖進廚房，把手里的東西往大餐桌上一扔，就把正在切菜的貓兒給抱了起來：“哈哈，大乖貓，小叔馬上就能接到工程，給你掙大錢啦！”

貓兒舉著右手大喊：“哎，刀刀刀，小叔我還拿著刀咧。”

柳俠不管，硬是抱著他轉(zhuǎn)了兩圈才放下來：“哦哦哦，高興死我了，出師大捷，我擱實驗小學(xué)門口等了半天，他們校長也不出，我站著真是老沒意思，干脆去旁邊兒哩實驗中學(xué)試試，誰知，剛到他們門口給自行車扎好，一個女哩從學(xué)校出來，我聽見看大門哩人喊她嚴(yán)校長，我就跑過去了，截著她把工作證掏出來給她看了一下，又說了兩句我哩意思，她一下就答應(yīng)了，哈哈，大乖貓，小叔是不是運氣特別好？”

貓兒比柳俠還要激動：“那當(dāng)然，小叔你啥時候運氣都可好，你命就可好?！?/br>
柳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是，大乖貓你就是個好命哩貓，你跟著小叔，小叔干啥都可順。嚴(yán)校長叫我明兒去她辦公室找她詳談，啊啊啊啊——高興死我了，不用請客送禮，不用腆著臉跟著人家屁股后說好話，一說就中了，哈哈哈哈……

不中，我得去給您大伯打個電話，叫他也高興高興，還有毛建勇跟老黑老大，不找人噴噴，我今兒黑睡都睡不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