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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有可能會招來災(zāi)禍,所以,公社各個辦公室的人都非常樂意把這些祖宗一樣難伺候的報紙送給柳長青。柳長青不害怕惹麻煩,柳家?guī)X這個地方,除了剛解放時的工作組來過幾次,那么多年就來了一次紅衛(wèi)兵小將,平時你請也沒有人愿意來,村子里的人吃不飽穿不暖,沒人管報紙上那些人是誰,更沒人會跑幾十里山路去揭發(fā)柳長青讓孩子用報紙寫字,他們做的最多的是來借幾張回去糊窗戶或擦屁股。柳長青拿回家的報紙可以說每一張都物盡其用,超額完成了他們所承載的偉大使命,每張報紙都被用過很多遍,硬的變形才會扔掉。柳長青還會向公社的那些人捎帶著要些墨汁和毛筆,那時候這了兩樣?xùn)|西是最不缺的,寫大字報、決心書、標(biāo)語都得用,反正是公家出錢,柳長青幫他們解決了算是一個不能說的麻煩,他們也樂得送他個人情。柳長青回到家就把那些墨汁稀釋了,讓孩子們練習(xí)時用,平時用稀釋的剛剛能看出一點黑色痕跡的水,一個星期一次的考試,用真正的墨汁,寫不好的挨揍。柳長青家的孩子在學(xué)校的大字課本上全都被老師圈了紅圈,可在家每個人都因為寫字挨過揍,不過時間一長,樂趣就來了,兄弟幾個經(jīng)常自己比賽,看誰寫的更好,久而久之,柳家所有的孩子全都寫得一手好字。只不過,這年頭真沒什么用。曾廣同曾經(jīng)說,柳長青生錯了地方,要不肯定是個人才。不過柳長青自己從不這么想,人在哪兒說哪兒,有時間想那些有的沒的,還不如去套只兔子給孩子們吃。后來曾廣同給柳長青的孫子起名“葳”“蕤”,植物茂盛繁榮,希望柳長青一家如山野樹木,生生不息,子孫繁盛。紅薯香甜的味道出來了,孫嫦娥把火炭扒開,把幾個烤的軟乎乎的紅薯扒拉到一個搪瓷盆里,柳葳伸手就想抓,秀梅在那邊嚇得直叫:“不敢抓,爪子給你燒掉哩。”她這一叫,吃著奶睡的柳蕤也醒了,鬧著要下去找奶奶,柳俠把他抱下炕,自己去拿了一個賣相好的紅薯在兩只手來回顛換著不讓燒手。柳海和柳鈺也過來了,一家人一人拿一個熱紅薯吃,柳俠偷偷兒捏了一點紅薯心里最軟的部分往貓兒嘴邊湊,秀梅抓著他的后領(lǐng)子給拉起來:“媽,你看幺兒這傻孩兒,他偷偷給貓兒喂紅薯哩。”孫嫦娥過來伸手給了柳俠后腦勺一巴掌:“你個二百五,你想噎死孩兒啊?!?/br>柳俠把那點紅薯抹自己嘴里,不服的擰著脖子:“可軟了,貓兒肯定會吃?!?/br>孫嫦娥伸出巴掌準(zhǔn)備再給他一下,卻聽到外面咕咚一聲好像有人摔倒的聲音,屋子里一下沒了聲音,然后除了三個最小的,都站起來往外跑。柳福來一身的泥,渾身脫力地坐在灶臺邊,帶來一個驚天的噩耗:翟玉蘭沒了。柳鈺癱坐在地上,滿臉淚,大張著嘴,卻哭不出聲。秀梅哭著捶著他的后背:“小鈺,孩兒,你哭出來,哭出來呀孩兒……嗚……媽,這是咋啦?這可咋弄啊……嬸兒啊……”孫嫦娥滿臉淚,傻了一樣摟著大哭的柳葳、柳蕤。柳海、柳俠哭著蹲在柳鈺身邊:“四哥,四哥,你咋了……”雪太厚,在上窯那個大坡拐彎的地方,翟玉蘭打滑摔倒,她和柳凌拉的架子車一下留不住,也跟著沖了下去,把柳凌也帶的摔了出去。剛剛被柳茂替換下來準(zhǔn)備先走一步去公社找吉普車的柳長青匆忙間只來得及拽住了柳凌的腳腕子,滑到半山坡他一只手拼命抓住了棵野棗樹,兩人才沒有像翟玉蘭那樣掉下三十多米深的山溝。現(xiàn)在,徐小紅在縣醫(yī)院搶救,醫(yī)生說沒有把握救活;柳長青左手手心整個脫掉一層皮,圪針扎進去十幾根,頭上受傷,但沒啥大問題;柳凌頭上逢了三針,身上的磕磕碰碰不少,不過沒生命危險。可是,翟玉蘭被從她后面掉下去的架子車直接砸下了山坡,頸骨折斷,搶救了一天一夜,今兒清早人已經(jīng)沒了。三天后,三太爺把自己的棺材讓了出來。孫嫦娥和過來幫忙的柳家?guī)讉€爺們兒一起,在柳長春家院子里壘了三個灶臺,準(zhǔn)備起火辦喪事。柳福來帶了兩個人去望寧供銷社買白布和其他辦喪事該用的東西,帶著給柳川寄信,其實他們身上沒幾塊錢,買不了幾米布,去三個人是為了路上有個照應(yīng),怕再出什么事。柳俠坐在被窩兒里,旁邊是貓兒和柳葳、柳蕤。兩個孩子仿佛也明白家里遭遇了天大的不幸,難得的安安靜靜,柳葳乖乖的看連環(huán)畫,柳蕤啃了會兒自己的大拇指就睡著了。孫嫦娥領(lǐng)著一個人老人進來,關(guān)上門。“六叔,我知道有些話說出來怪沒臉哩,不過我是真沒法了,六叔,家里哩錢前兒黑全都讓長青帶著了,今兒去撕孝布衫、買紙扎哩錢都是借哩。福來說,搶救玉蘭花了不少,小紅又輸了可多血,錢肯定不夠……,我知道俺太爺年紀(jì)大了,您手里得留著點底兒,六叔,我是真不知道去哪兒找錢了呀……”孫嫦娥說著就哭出了聲,她從來都沒過過多寬裕的日子,可也從來沒想這兩天這樣無助,柳長青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她結(jié)婚后只需要管好家和孩子,錢的事從來沒有為難過。六叔嘆了口氣,從懷里抖抖索索拿出一個黑藍的小布包,一層一層解開:“長青家哩,不是六叔不幫你,你也知道,您太爺那個病,一年到頭不能斷藥,他今兒還想過來看看您呢,我不讓。他那個嘿嘍病,我是一直cao心給他養(yǎng)著哩,家里那只羊,生下十來天我就不讓吃奶了,我現(xiàn)在還天天伺候著那個母羊,就為了每天讓他喝一碗羊奶,羊奶性熱,養(yǎng)他那個病,要不是羊奶養(yǎng)著,他又該嘿嘍哩天天夜里睡不成了,連氣都喘不上來?!?/br>孫嫦娥擦著淚連連點頭:“我知道,六叔,我知道你作難啦。”六叔把一把錢遞給她:“你點點,我記得是十五塊?!?/br>“哎,夠了,六叔,這就夠了?!?/br>六叔看到了坐在炕上的柳俠和他邊上的那個小包袱,走過去探身拉開被子:“這就是柳茂哩孩兒?咋恁瘦哩?”孫嫦娥解釋:“柳茂媳婦反應(yīng)大,到生之前都吃不了多少東西,她人本來也就瘦,五嫂子早先看見她哩時候就說,恁瘦,骨盆窄,怕生哩時候不容易,到底給說中了,唉,只盼著小紅能熬過來,要不,孩兒可咋弄??!”孫嫦娥的期盼,或者說柳長青、柳長春兩家人的期盼,落了空,徐小紅生完孩子的第五天凌晨,永遠(yuǎn)的走了。貓兒沒有像其他小孩兒那樣做滿月,沒有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