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秉天原本十分擅于做戲，但他現(xiàn)在的笑容已經(jīng)維持不下去了，只剩下一片冷漠：“你說的人，我沒碰到過，要是碰上了，一樣不會放過?！?/br>
音羽恍然：“哦，這樣嗎？好吧，繼續(xù)說回那個人，我從他身上先下手，但是第一次，難免手法生疏，這人只被我割了三十多刀，就不小心被我弄死了。不過熟能生巧，在另外那三個人身上，我的技巧明顯就進(jìn)步很多了，最后一個人，足足割了兩百多刀才死?！?/br>
“不過最有趣的是他們臨死前的反應(yīng)，我把那些哭泣哀求的先放在前面，罵我的放在后面，其中一個罵我的，等輪到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罵不出來了，反而一直哭著求我放過他。抱歉，我有些啰嗦，吳局長還想聽下去嗎？”

吳秉天：“想。”

只有知道得更清晰，才有可能挖掘出更多當(dāng)年的內(nèi)情，摸清更多敵人的底細(xì)。

但音羽又為什么要對初次見面的他說這么多？吳秉天并不清楚。他對音羽鳩彥的了解，僅止于新聞上偶爾出現(xiàn)的名字，哪怕特管局檔案里的資料，對這位知名企業(yè)家，也沒有過多描述，僅僅知道他無兒無女，身家龐大。

也許是音羽隱藏太久，沒能遇到旗鼓相當(dāng)，足以勾起他傾訴欲的人；也許吳秉天這位中國來客，又一次讓他回想起前塵往事；又或許，他已經(jīng)將對方看作甕中之鱉，所以有恃無恐。

音羽點(diǎn)點(diǎn)頭，悠然道：“我聽人說，初次殺人，都會手抖心慌，徹夜難眠？但很奇怪，我非但沒有這樣的感覺，反而覺得渾身暖洋洋，無比舒服，從那以后，我就知道，殺人能夠令我愉悅?！?/br>
吳秉天：“僅僅是這樣，不可能使你化魔?！?/br>
音羽：“當(dāng)然，當(dāng)時殺人的很多，我不是最多的那一個，頂多只是領(lǐng)悟到殺戮的真諦，要說機(jī)緣，得追溯到南京之事后?！?/br>
吳秉天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嘲諷的冷笑，他是頭一回聽說屠殺還有真諦的。

音羽卻認(rèn)真道：“吳局長，你將升官作為人生目標(biāo)，我把人間涂炭，化為地獄作為夢想，這難道有區(qū)別嗎？”

吳秉天怒道：“我沒有你這么無恥，放著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當(dāng)畜生！”

音羽微笑：“好了，我們不要爭論這個，我與你說這些，只不過是因?yàn)槲倚闹幸灿幸蓡栁唇猓枰埬銕臀医饣?，你確定要結(jié)束這場談話了嗎？”

吳秉天果然不出聲了。

音羽就繼續(xù)道：“那一年，日本有一艘輪船，在長江沉沒，當(dāng)時懷疑有中國人暗中做手腳，所以進(jìn)行了大規(guī)模的搜查打撈，沒想到卻因此在長江里打撈出一個石盒。負(fù)責(zé)打撈的日本人，聽說我喜歡收藏古董，就托人把盒子送到我這里來。我一看到那個石盒，就覺得非常奇怪，因?yàn)樗褚粔K完整的石頭，上下卻有接縫，而且雕紋精美，獨(dú)獨(dú)沒有鎖孔，更沒有鎖扣。你說，它還能打開嗎？”

吳秉天冷哼：“只要你想，怎么都能打開，用炸|藥炸也行！”

音羽沒有計(jì)較他的語氣，反是搖搖頭：“不，不能用炸|藥，當(dāng)時我怕會連里面的東西一起毀掉?！?/br>
吳秉天知道，自己接下來可能會聽到極為關(guān)鍵的內(nèi)情，也許關(guān)乎音羽鳩彥成魔的秘密，是以沒有打斷他，沉住氣聽下去。

☆、第132章

音羽道：“當(dāng)時我還未回日本,為了弄明白石盒的來歷,就以研究的名義，廣招天下能人。有個老和尚對我說,那個石盒是上古時被封印的妖魔,因?yàn)樘斓榔胶?一黑一白，妖魔永遠(yuǎn)不可能被斬殺,也斬殺不盡,所以就有心懷蒼生的大能，將藏著巨大力量的妖魔降伏,封印在石盒里,這樣既不讓它出來為害,又能維持天道平衡?！?/br>
吳秉天一聽就知道，跟他說這番話的人，一定是個修行者，而且應(yīng)該是一個對世間法則理解頗為深刻的修行者。

老和尚告誡當(dāng)時還叫朝香鳩彥的音羽鳩彥,千萬不能將石盒打開,否則災(zāi)難將會降臨人間,不過他顯然不了解音羽，一個能夠以殺人折磨人取樂，冷血冷心的惡魔，又怎么會聽他的勸告，只怕聽了他的話之后，想要打開盒子的欲望就更加強(qiáng)烈了。

“不管我如何威逼利誘,老和尚都不肯幫忙打開盒子，為了防止秘密外泄，我只好把他給殺了。中日兩國民間藏龍臥虎，總能找到愿意幫我辦事的人，所以我花了整整三年，終于把盒子打開?！?/br>
音羽的呼吸急促起來，仿佛再度回憶起當(dāng)年的情景，甚至露出如夢似幻的神情，完全將現(xiàn)場唯一的聽眾忽略了。

吳秉天手指微動，心頭掂量著這個時候能不能暴起殺了音羽，一了百了。

但他很快發(fā)現(xiàn)這個念頭行不通，因?yàn)閰潜熳⒁獾剑粲瘌F彥之間的榻榻米上，有一條極細(xì)的紅線，如果不細(xì)心觀察，幾乎看不見，那明顯是一道界線。

他與音羽之間，很可能隔著一道結(jié)界，又或者，眼前的音羽鳩彥，只是投射在這里的幻影之一。

吳秉天當(dāng)然也可以選擇突然發(fā)動進(jìn)攻，但如果失敗，他也會徹底失去救人的可能性。

與音羽這樣的老狐貍對決，稍有差池都足以毀掉全盤的布置。

吳秉天將目光從那條紅線上收回去，對上音羽，后者對他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吳秉天心下一凜，知道自己剛才沒有妄動，果然是對的。

“那么你打開盒子之后，遇到了什么？”他若無其事問道。

音羽道：“那個時候，在場的人，除了我，兩個工匠，還有仆人四名，石盒打開之后，一股黑氣從里面躥出來，但凡被黑氣掃過的人，全都倒在地上，立刻斃命，只有我例外。”

說及此，他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異乎尋常的興奮神采。

“只有我，那股黑氣到了我跟前，非但沒有將我吞沒，反而圍著我繞了幾圈，最后鉆入我身前的劍里！”

吳秉天道：“那把劍沒跳起來殺了你嗎？”

音羽沒有理會他語氣中的諷刺，還很認(rèn)真的提出疑問：“吳局長，你說，這是否能證明，我就是傳說中的天命之人，是注定要接收這股魔氣的主人？否則，為什么在場其他人都死了，就我沒有事？”

吳秉天也覺得奇怪，但他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只冷笑道：“也許你是天生的惡魔，那股魔氣嗅到了同類的氣息，自然沒有殺你?！?/br>
音羽居然覺得大有道理，點(diǎn)點(diǎn)頭道：“我想來想去，似乎也只有這個答案了?？赡苷且?yàn)楫?dāng)時我在中國殺過人，終于意識到人間至樂不是什么名利，而是永無止境的殺戮，正好與石盒里的氣息相契合，所以它選擇了我，我也選擇了它?！?/br>
吳秉天皺眉：“被魔氣附身的那把劍不是一般的劍吧？”

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