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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的沖動。冥冥之中,心靈似乎有所牽系,讓他忍不住想離得更近一些,親手撫摸那還未化為人形的師父。多么可貴的一刻,畢生都將銘入腦海。可惜,就在男人說完那句話沒多久,他非但沒法近距離接觸自己初生未久的師父,反倒眼前一黑,腳下踩空,如墜深淵。急劇下墜的速度讓冬至頭暈目眩,不得不閉上眼,但下墜之勢持續(xù)了很久,他整個人頭重腳輕,在踩到實地的那一刻,忍不住腿軟,直接坐倒。鼻間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耳邊充斥激烈的喊殺聲,戰(zhàn)鼓齊奏,馬蹄凌亂,刀槍劍戟相撞,又從血rou里穿刺而過,噴濺出令人幾欲作嘔的場面。這是一個戰(zhàn)場。冬至睜開眼。他就站在戰(zhàn)場中央,對戰(zhàn)雙方的士兵互相沖殺,以自己畢生最大的力氣,企圖置敵人于死地。冷兵器時代的短兵相接,比他在所有影視劇里看見過的還要更加殘忍直接。但所有人似乎都無視了他的存在,無數(shù)血rou之軀從他身邊穿過,馬蹄高高揚起,將離他最近的一個士兵踩踏在腳下,馬上將軍揚劍出鞘,長劍映著日光的白芒耀花了他的眼睛。師父!準確地說,那把被魁梧將領(lǐng)握在手中的龍淵劍,是他的師父。即使劍的模樣已與茨山時大相徑庭,但冥冥之中的牽系,依舊讓他一眼就認出來。將軍劍起劍落,劍鋒很快浸染無數(shù)鮮血。血在將軍垂手的時候,順著劍身滑落,滴在泥土中,暈染出一朵朵的血花。龍淵劍閃爍著令人膽戰(zhàn)心驚的寒光,它本身不會傷人,只有拿在人的手里,才是傷人的利器。敵人似乎為將軍的彪悍所震懾,沖殺過來的時候,也有意無意繞開將軍周圍的親兵。其中一個親兵抱著軍旗,旗面迎風鼓起,寫著一個“李”字。冬至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何遇帶他去逛博物館,跟他說過,一件器物想要成精,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大工巧匠的神妙之手,日月星辰的眷顧,血氣陽氣的浸染,不能遠離紅塵,但又不能被紅塵之中的宵小之徒所持。要有雄圖霸業(yè)的皇者之氣,也要有大公無私,經(jīng)天緯地的忠烈正氣。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在那歷史翻過一卷又一卷的漫漫長河里,在金戈鐵馬刀光劍影爾虞我詐恩怨情仇的歲月里,師父究竟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他是不是曾在高山之巔,在渺無人煙之境,見證過旭日的升起,長庚化為啟明,是不是曾孤身行走在大漠深處,看過古舊文明變成滄桑遺址,駝鈴聲聲被黃沙掩埋?得沾染多少鮮血,在紅塵中經(jīng)歷多少摸爬滾打,輾轉(zhuǎn)多少人之手,看遍多少繁華湮滅,才能煉成千百年的大道獨行,根植心底的執(zhí)著信念?☆、第83章冬至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生之年,他竟能旁觀龍深的成長,哪怕并非穿越時空,僅僅是有限的幾個畫面。不知是誰吹響了號角,戰(zhàn)場上漸漸勝負分明,他師父的那一方,手持寶劍的魁梧將軍大獲全勝,勝利的一方竭盡全力歡呼起來,將先前揮灑在戰(zhàn)場上的血汗和性命通通揮霍成劫后余生,榮耀加身的狂喜。被高高舉起的長劍在日光下閃爍著光芒,刺得眼睛生痛,冬至不得不閉上眼,嘴角忍不住微微翹起。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笑容還沒完全褪去,世界卻已驟然安靜下來。遠離戰(zhàn)場,他置身一間書房之內(nèi)。不知是誰躲藏在虛空開了個小小的玩笑,時間又一次出現(xiàn)大飛躍,冬至直覺自己身處的,已經(jīng)不是剛才戰(zhàn)場的那個年代了。一人端坐書桌前,面白微須,眉目端正,從書房擺設(shè)和對方的神情上,可以看出是其久經(jīng)宦海,也許還身份顯赫。旁邊用來待客的太師椅,還有另外一個人。但或許不能稱之為人,因為那僅僅是一個半透明的身影。冬至一怔:“師父?”當然,不會有人聽見他的聲音。他現(xiàn)在是在旁觀過去,那些早已發(fā)生了的事情,不會因為他的旁觀而有任何改變。虛影并非實體,但可以模糊看見一個大概,對方長發(fā)束髻,一身黑袍,但這樣簡單的裝束,在他身上也被襯得冷肅懾人,冬至知道那張臉有多么大的殺傷力,龍深的容貌固然俊美獨得上天眷顧,不過他留給別人的直觀感受,卻絕不是容貌,而是氣勢。中年官員似與他熟識,對這樣的虛影見怪不怪,兩人正在交談。冬至就聽見他師父問對方:“我素來不愿啰嗦,但這一次,還是勸節(jié)公三思而行。你這么做,固然能快刀斬亂麻,保得一時安穩(wěn),但那些人,未必會領(lǐng)你的情?!?/br>龍深的話不怎么客氣,但那位“節(jié)公”沒有生氣,顯然對他的語氣習以為常。節(jié)公就笑道:“那些人,是指誰?”龍深面色淡淡:“所有人,包括現(xiàn)在支持你的人。他們現(xiàn)在得了好處,自然對你感恩戴德,但日后未必沒有逢迎投機的小人,抓住機會就將你拉下馬,到時候節(jié)公的下場,恐怕會比現(xiàn)在還要慘淡數(shù)十倍?!?/br>節(jié)公搖搖頭:“誰說我是為了他們?我是為了更多的百姓,為了這天下?!?/br>龍深毫不客氣:“可這天下不會感激你,百姓也只會盲從,今后出事,他們誰能站出來為你說一句話?”節(jié)公沒有動怒,反而點頭贊同,心有戚戚然道:“你說得沒錯,日后即使我被拖去五馬分尸,他們頂多也就站在旁邊木木看著,事后幾句嘆息,為我掬一把同情淚罷了?!?/br>龍深皺眉不語。他看著中年人,卻不知道有人也在看著他。冬至發(fā)現(xiàn),這么多年,龍深的容貌基本沒有什么變化,真就像木朵說過的那樣,幾百上千年對他們來說,不過是白天與黑夜的區(qū)別,而這種區(qū)別,于人類而言,卻已是草木枯朽重生,紅顏變白發(fā)。不過,容貌雖然沒有變化,氣質(zhì)卻有些不同。眼前的龍深,銳意畢露,哪怕不說話坐在那里,也像一把出鞘的寶劍,寒氣逼人。日后的龍深,則更似利刃歸鞘,鋒芒內(nèi)斂,深不可測。無論哪個師父,自然都很有魅力,可如果非要選,冬至可能會選現(xiàn)在的龍深,因為更富有生氣,情緒也更外露。他端詳龍深之時,節(jié)公又道:“百姓多有愚昧,可公道自在人心,更何況,我不需要他們主持公道。龍深,我守護的,并非一朝一代之君王,而是人世間的太平安康,是幾千年來的氣節(jié)和脊梁,也是千古先賢的丹心鐵骨?!?/br>現(xiàn)代人見多了燈紅酒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