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殿下。”

—

林淵的心臟被拿走后，頭顱便垂在身下，張子瑜知道只要對方心臟不滅，不會如此輕易地死去，于是只做了簡單的包扎，令洛白音看著他之后，便急匆匆地前往了林羨魚的病房。

其實能抓到林淵，不是他和洛白音的意思。加百列聽說洛白音被匕首傷得流血不止后，一向冷淡的他不知為何突然要下手抓林淵，加百列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讓人類為他服務(wù)，用□□弄暈了林淵，帶到了這座廢棄教堂。

張子瑜答應過林淵此生不見林羨魚，但是林淵的話語里卻傳來很不對勁的消息。

林羨魚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與人無冤無仇，誰會害他？

張子瑜到達醫(yī)院時，看見的是呆呆地縮在關(guān)之蓮懷里的林羨魚。

“阿羨！”張子瑜喊他，林羨魚緩緩扭頭看他，卻突然緊緊縮在關(guān)之蓮懷里。

“別過來……別過來……求你了，別過來……！”林羨魚對他不停哀求，聲聲泣血。

關(guān)之蓮很溫柔地從身后環(huán)抱住林羨魚，低聲安慰著，眉目溫潤蘊藉。

“阿羨，你發(fā)生了什么？！怎么會變成這樣子！我……我只是來看看你，別怕……”張子瑜突然有點慌不擇言。

林羨魚不停發(fā)抖，只是搖頭。

張子瑜看向關(guān)之蓮，一字一句似乎從齒縫里逼出來一樣，冒著咝咝的寒氣。

“他、發(fā)、生、了、什、么！”

第38章Chapter38

很久以后張子瑜想起自己是怎樣逼那個容貌溫潤蘊藉的醫(yī)生開口時，內(nèi)心依然涌上一股反胃的感覺。他曾在人身上使用過無數(shù)暴力的手段，卻沒有一次像那一次那般深刻，他死死卡住醫(yī)生的脖子，擠壓著對方身體里的最后一絲氧氣，然后逼迫出那些沉在水面之下的真相。

然后，他干脆利落地殺了這個人類。

很難描述他當時得知一切的情緒，那種感情并非純粹的憤怒，還混雜著痛苦和愧疚，以及懼怕。

最終他忍不住抱著林羨魚，慢慢地順著對方身體卻滑落在地面，林羨魚在逃，他的神智像是燃燒殆盡的炭火，只剩下了最后的余溫。

他將林羨魚帶回了自己的別墅，什么也不愿意去管，無論是林淵，加百列還是該隱，天使和吸血鬼的紛爭在林羨魚面前都變成了背景，只有林羨魚在他面前，清晰而明朗。

這么多年過去，第一次張子瑜學會考慮另一個人的感受，他開始照顧林羨魚，幾乎可以說是無微不至，在那一刻，對方的虛弱似乎讓他也變成了一個斯德哥爾摩。

獨屬于林羨魚的斯德哥爾摩。

張子瑜一直沒有碰他，有時候他甚至在迷惑，自己要從這個脆弱無比的人類身上獲得什么，可是一旦深入去思考，只覺得一切都破碎不堪。

因為對方一直天然地對他重要無比。

—

林淵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周圍一片混亂，嘈雜的打斗聲在教堂里響起，而后逐漸歸于平靜。漸漸地，視野清晰起來。他看見張子瑜和洛白音分別轄制住他的父親和加西亞，然后駕輕就熟地將他們綁在十字架上。

“父親……！”林淵驚呼出聲，但是胸腔里空蕩蕩的觸感讓他涌上一股深深的疲憊，風似乎能夠穿透他的左胸，在心腔里來往。

加西亞什么也沒說，林淵卻能猜到事情的發(fā)展。

他被加百列帶人算計，父親得知這件事后一定會來救自己，于是父親請了加百列一起，但是……

只有他們兩個人，怎么可能挽回這一切呢？

悲哀之余，林淵還奇異地覺得一絲高興，終于有人還是在意他的，至少他的父親……

林淵閉上眼，生命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他覺得自己很快就要消散在這個世界里了。

—

之后的記憶，因為身體受損都變得很模糊，林淵覺得這一切都像是大雨時分玻璃窗戶外的場景，他看到加百列和該隱都飛在半空中。

那也是林淵第一次看到該隱的翅膀，漆黑的骨翼寬闊而陰森，只是映襯著該隱十分淡漠俊美的面容，反而有一股奇異的妖冶。

他們斗了很久，直到整個教堂幾乎散架，洛白音和張子瑜完全插不了手，這也是林淵第一次真正看到該隱戰(zhàn)斗，雖然他實力強大，下手狠辣，只是林淵看著他的身影，隱隱約約地覺得，該隱并沒有下死手，或許該隱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他一直在隱秘地讓著加百列。

在某個轉(zhuǎn)身，某個凌厲的眼神，某個實質(zhì)的殺氣里，該隱都在都在縱容對方。

林淵的意識漸漸模糊，他覺得自己越發(fā)看不懂該隱。該隱所做一切，無非都是為了殺了加百列，天使和吸血鬼斗了上千年，也無非是為了這樣的意愿，為何到了這個時候，他偏偏手軟？

看著該隱在戰(zhàn)斗中被風揚起的黑發(fā)，林淵突然覺得，似乎一切都卷入了一場宿命之中。

而他在其中苦苦掙扎，最后卻會是這一切的玩偶。

—

最終該隱和加百列的戰(zhàn)斗結(jié)束，加百列施施然地飛在半空，微微歪著頭看著該隱，緩緩拿出了林淵的心臟。

仍舊在跳動著的心臟在蒼白的手中，絲絲震顫顯得驚心動魄。

“該隱，投降，我就把心臟還給他。”加百列說，嗓音平靜無波。

該隱看著加百列，半晌沒有說話，加百列霎時間捏緊了心臟，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心臟生生捏爆，林淵感受到一股極度的痛苦，他死咬牙關(guān)，牙齦冒出鮮血，最終仍舊發(fā)出痛苦的悶哼和喘息。

那一刻他真的要痛昏過去，覺得自己立刻就要魂飛魄散。

該隱依舊沉默著，林淵猜不透他心中是怎樣想的，也甚至對此不抱任何希望。

從始至終，從花店開始到這一刻，他從沒有任何一刻真正了解過該隱，他對該隱的感情或者是癡迷，或者是憎恨，或者情難自禁，但始終，該隱沒有向他展示過自己內(nèi)心的一面。

是他單方面的在……戀慕該隱，而該隱不是。

意識模糊實際，也許加百列真正捏爆了那顆心臟，林淵都不知道了，他覺得這個故事也到了尾聲。

該隱不會為了他做任何事情，不會，從前不會，現(xiàn)在不會，將來更不會。

林淵徹底閉上眼睛，他已經(jīng)做了消失的準備。

第39章終章。

之后發(fā)生的一切就像上帝手里的萬花筒，不管其中的人物怎么掙扎，都被命運的手來回戲弄。

林淵徹底死了。

德里克幾近崩潰，那時候他在十字架上看到該隱對加百列說：“不，殿下?！?/br>
聲音冷淡而古井無波，似乎一切都不能影響他。

曾經(jīng)德里克對該隱有不切實際的幻象，例如該隱會愿意為了林淵的性命而暫時認輸，但是該隱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