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7
他的臉色很白,虛弱疲憊的顏色,眼瞼下淡淡的青色顯示主人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他衣衫凌亂,似乎很久都沒有好好休息了。顧紹言凝望他,像是往昔無數次的那樣,但這雙眼睛里已經沒有了溫柔,只有一片冷漠。半晌,他張了張口,道:“來人……”聲音沙啞。原本就是淺眠的顧揚卿突然被驚醒了,看著顧紹言,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蒼白的臉上泛起病態(tài)的紅暈,道:“承歸,你終于醒了?!笔肿匀坏卮钤陬櫧B言的胳膊上。顧紹言卻只是輕輕地瞟了一眼他,那目光輕蔑又冷漠,似乎是對地上一只不起眼的螻蟻或是隨處可見的泥土小草。顧揚卿被這目光看得一驚,松開了手,朗聲道:“來人!陛下醒了!”奴仆魚貫而入,顧紹言緩緩閉上眼,連半秒的注視也不肯施舍給顧揚卿。顧揚卿嘴唇抿得發(fā)白,只能狼狽而僵硬地立在一旁,一顆心似乎從高空墜落,又像被千萬根絲線緊勒,讓他透不過氣。他只得在內心安慰自己:承歸恨他是自然的,只要過一段時間就好……但事實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單薄消瘦的男人坐在高高的寶座上,面容病態(tài)卻威嚴,桃花眼上挑,似笑非笑。顧紹言看著跪在大殿的暗衛(wèi),冷笑了一聲,把手里的紙朝暗衛(wèi)摔去。飄揚的紙片如白雪紛紛,跪倒的人額頭沁出冷汗。顧紹言的語氣捉摸不出情緒,淡淡道:“你是說朕為了一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放棄了后宮如花美眷,放棄的這大好河山,而愚不可及地奉上了一切,卻被人毫不留戀地摔了一地?”暗衛(wèi)不敢言語。顧紹言像是氣極,忍不住咳了幾聲,臉色越發(fā)蒼白。他平復了一下,才又悠悠道:“不論你們如何說,至少在朕的記憶里,從來沒有過顧揚卿這個人?!?/br>在角落處發(fā)出細碎的聲響,顧紹言的眼神飄了過去,又像是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地收了回來。直到人都散了,顧揚卿才從角落出來。指甲深深地陷進了rou里,他卻恍然無覺。他只覺得冷,冷得徹骨,像針扎一樣疼痛。明明殿外是陽光大好,卻照不進他這片陰影里。顧紹言竟然忘了他。他怎么能忘了他。他那些甜蜜的話語還仿若在耳邊呢喃,怎么能說忘了他,他怎么能……顧揚卿突然驚醒。原來他顧揚卿是真的走不進顧紹言的世界了。******雖然宮中有消息流出,但群臣看見顧紹言高坐在寶座上時還是驚訝的。他們忍不住掃向原本應該是顧揚卿的位置,卻空空無也。顧紹言的面上有難以掩飾的病色,但雙眸凌冽,讓人不敢輕視。他快速又簡單地處置了顧揚卿一派的人,而令人意外的是,沒有人喊冤或者不滿。太監(jiān)尖細的聲音飄蕩在大殿,除此之外,死一般的寂靜。等安排好后,顧紹言一抬手,表示退朝。顧紹言沒有理會他人的面面相覷,在宮女的攙扶下慢慢離開。他的這些動作迅速而不留情面,似乎是知道自己沒有幾天活頭了,急躁得厲害。而顧揚卿一派只是一味地退縮。……顧揚卿沒有回齊王府,而是待在冷清的尚華宮。不比往昔,這里已經沒有多少人了,服侍的都是他帶的人。偶爾在宮中行走,少不了那些奴仆的白眼,顧揚卿卻似乎完全沒有看見一般。他只是想離顧紹言近一點。不是沒有懷疑過顧紹言假裝失憶,但是不論從什么方面表現(xiàn),對方都是真真正正忘記他這個人了。難受疼痛,或許都不足以表現(xiàn)他的心情了。那是一種已經燃燒成灰的冷意。身似浮云,心如飛絮,氣若游絲。(注*)此間萬種情思,皆不復存。……沒過多久,顧紹言召見大皇子。熏香濃厚,也遮掩不了那股草藥味。懵懵懂懂的大皇子獨自一人走近這孤冷的大殿,艷色的紗帳重重疊疊,似乎刻意渲染安樂喜慶的氣氛,但冰冷的空氣卻讓一切昭然若揭。大皇子走向大殿中央的龍床,顧紹言躺在上面。面如紙色,雙眸緊閉,等察覺了大皇子的到來,才緩緩睜開眼睛,眼神有些失焦。“父皇?!甭曇糁蓺饪蓯?。顧紹言露出淡淡笑容,“皇兒?!彼穆曇籼撊醵蓾?。“父皇就要不行啦,這江山就要交給你啦,丞相與鎮(zhèn)遠將軍都是可信之人,雖然他們現(xiàn)在對父皇有所不滿,但只要你誠心相求,他們都會幫助你的?!?/br>大皇子年歲尚小,卻也能感受到那股悲傷,大大的眼睛浸滿了淚水。顧紹言的目光卻很柔和,他繼續(xù)道:“父皇能送你的只有一句話:帝王無愛無情,永遠不要愛上任何人?!?/br>大皇子也在宮里聽過些閑言碎語,小心說道:“父皇忘記齊王了嗎?”顧紹言卻輕笑了聲:“忘了么,朕也不知道。”他目光溫柔,語氣輕淡,“朕只知道,若那就是愛,朕只愿從沒愛過?!?/br>沒過多久,孩童嘶啞的哭喊響徹大殿,鐘聲遠遠傳來。顧揚卿面上無悲無喜,沉默地把一切收入眼底。他恍惚想起那日碧華池中,天朗氣清,碧葉連天,那人目光明亮,笑若暖光。“顧紹言心中唯有顧揚卿一人而已。”大抵所有美好都只是曇花一現(xiàn),誠懇的許諾都會草草收場。但他怪得了誰呢?他只能怪自己。不敢相信,不敢付出。當他以面具面對這個世界時,得到的也只能是虛假??尚λ床煌笍兀故谴丝滩拍苊靼?。顧紹言不是忘了他,只是不想記得他了。他在顧紹言的靈柩前跪了三天。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是小皇帝的勁敵時,他遞了折子請辭,將一干勢力都交予了小皇帝,獨自一人干凈利落地離開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對于顧揚卿來說,這個繁華錦繡的京城,已經沒有任何他留戀的人或物了。在顛簸的馬車上,他耳邊似乎響起了顧紹言的聲音。“不求功名利祿,聞達諸侯,只青松白雪,曲水靜潭?!?/br>可惜他身旁,卻沒人相伴。……一葉輕舟,夜風微拂。顧揚卿睜開了眼睛,顧紹言坐在船頭,微微笑著,輕聲道:“你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