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望的名醫(yī)這樣說，難免也會憂思過重?？闪挚b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回禮道：“您多慮了，連您都看不出的問題，想必這世上也沒有多少大夫能夠看出端倪。只是希望白老能幫我保密，尤其是，不要讓我家里人知道。”

        白大夫自然會為病患保守秘密，尤其是林縝這種癥狀，光看脈象竟是跟那些無病無痛的人無異，他當然不會主動告訴林家人。他點頭道：“放心吧，我心中有數(shù)?！?/br>
        林縝把白大夫送到院子門口，又道：“予書，你去送一下白大夫?！?/br>
        予書只得暫時把那一連串的問題都壓下，先去送白老大夫。

        林縝走到她身邊三步之遙的地方突然停住了腳步，他側(cè)過頭，探究地琢磨著她臉上的神色，他方才捕捉到一些她對予書所說的只言片語，只要稍作思索，就能把這些零碎的言語串聯(lián)起來。李清凰忽然轉(zhuǎn)過頭去，直直地望進了他的眼睛里，就在這一瞬間，他覺得那扇剛剛修筑堅固的心門突然又被撞得塌陷下去一角。他的呼吸急促了一瞬，莫名問道：“你要走了嗎？”

        李清凰看著他，先是搖頭，復(fù)又點了點頭：“……這就要看你了?！?/br>
        “如果你不覺得累的話，我們現(xiàn)在就去知府衙門。”林縝語音干澀，“事不宜遲?！?/br>
        他還能保持現(xiàn)在的清醒的時間恐怕不多了，他不知道將來的自己會變成什么樣子，會不會就連過去的記憶都會慢慢變得模糊，他會遺忘許許多多的過往，或許等到將來再見到她的時候都只會覺得眼熟。他會忘記她，徹徹底底，將他曾經(jīng)魂牽夢繞的女子完完全全地忘記。

        他不能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

        他可以忍耐目前的現(xiàn)狀，接受他們最終背道而馳的分離，卻不能接受他終究會把她忘記。

        －－－－－－題外話－－－－－－

        嗯，近幾章林縝的思維都比較混亂且跳躍，其實這都不是他真正的想法，都是受到奇異力量的支配。這段過去后，就會很甜的，不要害怕……

    ☆、104長相守（3更）

    李清凰正要往馬廄走去，卻聽林縝道：“不用套車了，我們走著去。”他想了想，又補上一句：“我想……再給自己留下一點記憶?！?/br>
        李清凰愣了一下，又默默地走在他的身邊，她小心翼翼地跟他保持著一臂的距離，提醒自己不要越過這條界限讓他感到不適。

        林縝默默地看著彼此之間空出的那一段距離，一聲不吭。他們走過那條最熱鬧的街市，街邊的商販正準備收攤，而一些賣吃食的攤子卻剛剛開張，空氣中溢滿了各種食物混雜的香氣。有人晝伏夜出，而有人正急著往家中趕，這塵世間煙火滿滿的場景，竟可能是他們此生并肩共度的最后一點好時光。

        突然，有人從身后猛沖上來，從他們中間那一臂寬的空隙擠了過去，將李清凰撞了一個踉蹌。林縝回過身，看到了她四顧茫然的面孔，他應(yīng)該伸手去扶住她，擁抱她，祈求她不要走，祈求她再給自己一點時間，他可以再把那些溫柔耳語、歡顏相對的過往再找回來。但是他只是眼睜睜地看她踉蹌了一下，又自己穩(wěn)住身子，他不能欺騙她，用看上去毫無希望的將來把她束縛起來。

        他忍著突然變得強烈的心悸，輕輕虛扶住她的手臂：“你沒事吧？”

        李清凰搖搖頭：“沒事?！?/br>
        她總會回答無事，這世上也不會有那么一件事會讓她流露出為難的神色。

        林縝突然牽住她的一只手，背過身去：“現(xiàn)在街上人多，我怕走散?！?/br>
        李清凰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我剛才想到了一些事情。”

        “當年柔月jiejie嫁去突厥的時候，我覺得以后會很難熬，可是最后還是熬過來了?！崩钋寤司従彽纴恚穆曇艉艿?，可偏偏在一片嘈雜人聲又清晰地擊打在他的心上，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如斯清晰，“后來她死在突厥人的手上，我一個人追著一千多個突厥兵的隊伍不斷往前，我什么都沒去想，沒有想過我到底能不能成功，我會不會死在半路上，可是最后我還是活著回到了平海關(guān)軍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每一次我覺得自己可能熬不過去的時候，我都能堅持下來，然后就會發(fā)現(xiàn)，那些痛苦也不過如此?！?/br>
        “我剛才和予書說要離開，是我打算去白詔一趟。一來一回也許要很久，你能等我回來嗎？”

        林縝閉了閉眼，啞聲道：“我會等你。”

        他們到達知府衙門時，顧長寧正焦頭爛額，忙得滿頭大汗，他一看見他們兩個，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要是沒什么事的話，你們還是明日再來吧，我這邊碰上一點麻煩事。”

        李清凰立刻道：“很急，我現(xiàn)在就要見水晚柔。”

        顧長寧一聽見“水晚柔”三個字，眉宇緊鎖，憤憤道：“你想見她？現(xiàn)在見不了了！”

        李清凰突然有了不好的預(yù)感：“她出什么事了？”

        “那個陳氏，”顧長寧憤憤地把手上的羊毫用力擲到地上，羊毫落在地上還跳了一下，在地面上濺開了點點墨跡，“我根本就沒想到，那個陳氏竟可以喪心病狂到那個地步——她把水晚柔活活掐死了！你說，這到底叫什么事啊！”

        平遠城從前就沒發(fā)生過什么大案，地牢也一直沿用過去的布置，他把陳氏和水氏關(guān)押在一起，本來也是出于兩個都是女犯，和別的男犯隔開的初衷，誰知道會發(fā)生這種事情？

        李清凰本來還有許多事要詢問水晚柔，也想好了萬一她不愿意說實話，她應(yīng)該怎么逼她開口，卻完全沒想到會發(fā)生這種變故。她立刻拉住顧長寧的官袍：“別抱怨了，你先帶我去看看水晚柔還能不能救！”

        顧長寧任由她抓著自己的袍子，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后，她手上一個用力，那官袍的領(lǐng)口就卡在他的脖子上，差點把他勒得背過氣去：“停停停——李清凰你是不是想謀殺我？！”

        李清凰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沒這么容易死，再走快一點！”

        “可是真的救不活了，”顧長寧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她提著脖子的一條狗，官威掃地，委屈巴巴，“她都死了有一個時辰了，就算你是能和閻羅王搶人的神醫(yī)，這也沒辦法救了……”

        一個時辰。

        那就是發(fā)生在她離開林府之后的事情。

        李清凰腦子轉(zhuǎn)得很快：“那你們有沒有通知林思淼？”

        水晚柔已經(jīng)死了，那么就母蠱和宿主共生的關(guān)系，母蠱也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只能看林思淼的情況了。如果林思淼能活下來，她倒是可以試試另一個極端的辦法。

        “已經(jīng)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