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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狽, 看著卻有些眼熟, 行禮時也頗有規(guī)矩, 倒像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只是卻不認得? 老婆子再三推讓, 才在杌子上坐下, 用粗布袖子擦擦額角, 笑道:“太太不認得我了?從前咱們在林姑娘那里是見過的?!?/br> 朱嬤嬤心下一動, 仔細打量,方恍然大悟:“賴嬤嬤!您好呀, 好幾年不見, 我這記性, 恍惚沒能認出你來。” 這粗衣麻裙的老婦人正是昔日賈母的陪房, 住著大花園子、比尋常官眷還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賴嬤嬤。 “別上六安茶,上一盞老君眉來。賴嬤嬤不吃六安茶?!敝鞁邒呙Ψ愿郎喜璧难绢^,因笑道:“我記得你喜吃老君眉, 我這里正好新得了些,你嘗嘗?!?/br> 賴嬤嬤摸摸頭發(fā), 苦笑道:“太太別取笑我了。什么六安茶、老君眉的,到我這里不過都是解渴的蠢物罷了。” 賴嬤嬤一輩子都以賈母為法,往日賈母不吃的不愛的,她都跟著。這六安茶,往常賈母因養(yǎng)生之故不肯吃,故而賴嬤嬤縱然喜歡此茶清香,也明晃晃擺出不喜的態(tài)勢來。 朱嬤嬤想起往事來,也暗自喟嘆。因笑道:“幾年不見,還沒問如今在哪安置,做何營生?今日是路過,還是特地來的?可是有什么難處?” 賴嬤嬤忙擺手,笑道:“原是去謝繡姑奶奶的,到了那里誰知門上的爺兒們說姑奶奶不在府里。我想著好不容易進一回城,索性到您這里來,給您磕幾個頭也算是老婆子的心意?!?/br> 朱嬤嬤就笑:“你們忒客氣了,謝她作什么?!?/br> 賴嬤嬤笑著笑著眼淚就滴下來,道:“國公府治罪,我們家里也脫不開干系。我的那兩個兒都被發(fā)北疆贖罪效力去了,孫子的官兒也被擼了,人下了大獄。這原是有罪,老婆子并不為這個怨念,只可恨孫子媳婦心狠,拋下我那才將將會走路的重孫,卷走細軟跟游商跑了!若不是繡姑奶奶心善,叫莊子上的人家收留了我那重孫孫,只怕孩子就餓死了。官府發(fā)賣家奴時,繡姑奶奶還打發(fā)人買下了老婆子,送我和重孫團圓。這等大恩,非是結草銜環(huán)報不了!” 朱嬤嬤想起賴家原也是寧榮二府的罪狀之一,“伊家人賴大賴升,不過下賤家奴,而查抄資產(chǎn),竟十數(shù)萬余,若非縱令賄索,何以如此豐饒;更有家奴之子,竟給捐選為朝廷官吏,使伊之家奴為一縣之主,不知是何肺腸?實屬藐視皇威,使朝廷蒙羞之大罪”,賴大一家雖悄悄脫了籍,卻也沒落著好,一并被下獄發(fā)落。倒是賴嬤嬤,人老體衰,又被兒孫舍棄,身契獨留在賈家,反倒被朝廷作尋常的家奴發(fā)賣。因唏噓道:“怎沒把哥兒帶著,這會子誰看著呢?” 賴嬤嬤擦擦眼睛,強笑道:“承老天爺?shù)男遥覀兗以诔墙假I了幾畝地,那里的莊戶人家也和善,賃出去的出息盡夠我們娘兒倆個過活了。門前屋后的菜地拾掇出來,每日的嚼用都有了。您還記得劉姥姥不?我們家如今和她家做了鄰居,多承她們一家看顧,今兒我出來,重孫子也是劉姥姥幫忙看一晌?!?/br> “劉姥姥?那可是個老壽星,很有福氣,聽你這話,她老人家身子骨還硬朗?” “硬朗著呢,見天兒的還下地呢。他們家早年得了府里的濟,也有個幾十畝田地,是個地主了。只她閑不住,時常下地去,她女兒女婿攔都攔不住。” 敘了會子家常,賴嬤嬤因問:“日頭不早了,老婆子得趕著回去。只是還得跟太太打聽一句,繡姑奶奶怎的不在家?若是偶然出門子,過幾日我再去那邊府上給姑奶奶磕頭謝恩去,若不是,求您給我個地址。老婆子一直記掛著大恩,得當面跟姑奶奶磕頭才安心?!?/br> 朱嬤嬤笑道:“她是不能長回來的,什么時候回那邊府里我也說不準。況且我就算給你說明白地方,你也去不了,犯不上為這個折騰你?!?/br> “我們女婿先前點了西山銳勇營的參領,朝廷賜住大營印房前邊的一處院落,她跟姑爺搬去那里居住了。周圍院落里都是賜住的銳勇營將官家的家眷們,她在那處,倒更熱鬧,所以不?;貋??!?/br> 賴嬤嬤也聽說這西山銳勇營乃是當今新建的大營,與豐臺大營為犄角之勢,拱衛(wèi)京師皇城,是皇帝的嫡系。這朱家的女婿竟然成了其中的參領,真真叫人想不到的出息。 朱嬤嬤勸道:“我們丫頭作這些,不過是你當日對她好,她心里記著,舉手回報緣法罷了。咱們可不興為這點子小事忙慌?!?/br> 說著,就命管事媳婦好生送回去,那媳婦扶著賴嬤嬤出門,脆生生的笑道:“老奶奶住的地方正好與我們家的莊子不遠,我正要往莊上去,剛好順道兒送您家去?!?/br> 到了賴嬤嬤家里,那媳婦又從車上抱下來一包袱尺頭兩袋子糧食,笑道:“這里頭是些細布,給哥兒做衣服穿,小孩子皮子嫩,穿這個正好?!?/br> 莊上的閑漢看到了,都傳說這賴孤老婆子不僅和劉姥姥家要好,竟是與城里富戶也有交情。只是朱家給的都是糧食尺頭,那些閑人看見,雖眼紅,卻不至于為這點子東西鋌而走險的偷搶。 賴嬤嬤心里更是感激不盡。她雖是下人,卻享了半輩子福,比賈母還通透些,賴家雖也被抄沒了,可她手里還藏有不少的金銀。只是不敢拿出來花用,連買地的錢都推說是 這廂,朱嬤嬤打發(fā)人去給閨女和外孫送東西,說:“賴嬤嬤今日來了,你問你們姑娘緣故。她那幾個小姐妹不提,都是好的,我也喜歡。可這賴嬤嬤,我從沒聽說有什么交情呢?” 正說著,就聽外頭笑道:“楊家奶奶來了?!?/br> 一語未了,外面青錦笑道:“姨媽別怪我不請自來。我聽說繡兒又有了,喜得實在坐不住,只是她如今住在營里,那地方,等閑進不去,只得來找您老人家打聽?!?/br> 朱嬤嬤笑的臉上跟開了花似的,忙迎出來道:“好孩子,難為你這樣記掛。才叫人告訴親朋喜信兒,你趕著就來了。” 青錦故作嗔怪,笑說:“這說的哪兒有見著的真切。我方才讓家里小祖宗鬧暈了腦仁子,還叫人往湛家去呢。到了他家大門上才想起來,現(xiàn)下不比從前,繡兒和驥哥兒都擱西山大營住著了,這才又過來。誰知都晌午了,又要偏姨媽家好飯好菜吃了!” 朱嬤嬤喜歡的跟什么似的,笑道:“有,有,有!你喜歡吃的盡有!我正要打發(fā)人去看望你妹子呢,她們那里進出忒麻煩,光是搜檢都得花個把時辰,你若有話,一并給她捎過去?!?/br> 青錦因問:“我才往湛家去時,聽說前頭還有一位生客求見,他們家門上的人問名姓要記冊通報給繡兒,偏那位生客沒留下就走了。門上的人托我問一聲,看是不是您這邊的親故,他們本要親自來人,趕巧遇見我們,我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