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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極難得著,又能治各種熱毒。好姑娘,往常間可曾聽聞過?” 黛玉想了想,還未開口,寶玉便跺腳惱道:“什么尼姑師太,慣會信口開河!我常說,這佛法箴言,只一‘誠心’二字為主,禮佛拜神,只在敬不在虛名,怎的你們也著相了?” 眾姊妹忙笑勸道:“不過戲語頑笑,何必認(rèn)真?!?/br> 卻聽賈寶玉正色道:“這是那里的話!玩是玩兒,笑只笑,正是有這些人混解經(jīng)書,才有這樣多事故。” 朱繡聽了這話,心中又翻個白眼兒,面上卻作不好意思狀,低下頭,心下卻暗松一口氣,這賈寶玉自詡最通這些,果然就入彀來了。他今日若不來,自家少不得使些手段,盯著他在外頭時,叫他跌進茅坑了,趁早用糞污辟邪了他那塊玉。只是這樣一來,里面夾雜著別人,少不得橫生枝節(jié)。 賈寶玉見朱繡面有赤色,自知又把話說造次了,當(dāng)著這許多人,他那話固然是說姑子,卻也實在有些給朱繡沒臉。 往日里,老太太身邊的朱繡jiejie最是個瑰姿艷逸的女孩兒,偏她雖貌美出眾,性情卻是儀靜端重,從不與他說笑,別說在她跟前盡盡心,就是多說一句話也是難得,偏生她又被接回家去了,更深以為憾事。方才見她那樣笑語,言談處噀玉噴珠,好聽的緊。 寶玉心中想著這朱繡jiejie倒與他往昔見到的淡淡的形容迥然不同,又忍不住拿眼去瞅她臉頰微紅的模樣,只覺似有一朵晶瑩素雅的花開出了嬌羞的姿態(tài),不禁心內(nèi)怡然自得。又把朱繡二字在舌尖上來回品弄一回,今日競得見嬌態(tài),亦意中不想之樂也,忽又思“柔情似水,烈骨如霜”這八字,是最宜贈與這朱繡jiejie的了,只是不敢說出來。 朱繡不知這幾息的功夫,賈寶玉便意yin出這么多故事,思忖著下面該說甚。不想忽聽寶玉笑道:“甘露者,古人云‘曉枝滴甘露,味落寒泉中’,jiejie往日還與姊們們?nèi)÷端苹赌?,如今倒不識這甘露了?” 見朱繡抬眼看他,越發(fā)興頭起來:“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這甘露便是甘美的露水,若是取自花苞,便更妙了。” 聞言,朱繡心中自是喜出望外,笑對黛玉道:“如此,夏露將起,姑娘這里后有竹林側(cè)靠蓮池,采露烹茶滋味最妙,到時少不得求姑娘院子里的姊妹們累幾遭兒,到時賞我一甕來吃?!?/br> 黛玉笑說:“自打你來了,哪年不勞這一遭。前年和去年采的還有幾甕,埋在花樹底下也該窖好了。咱們?nèi)〕鰜磲劸苼沓浴!?/br> 朱繡心中大定,道“夏露烹茶,秋露造酒最香洌,是為‘秋露白’。倘或真釀出了好酒,必要做東道,請大家吃酒。” 三春皆笑應(yīng),都說今年要來一起采露。 寶玉撫掌連聲笑道:“妙極,妙極。只把先前的勻我兩壇子還罷了?!?/br> 朱繡便對寶玉鄭重福下去,道:“多謝寶二爺解這‘甘露’之困,既是甘露之惠,便當(dāng)以甘露還之。必償過二爺?!?/br> 又扭頭問黛玉:“姑娘可認(rèn)這甘露之惠?” 黛玉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捂著胸口笑道:“二表哥把我們沒舍得喝的那幾甕甘露搬去罷,全當(dāng)謝你的‘恩惠’。” 賈寶玉連聲道:“盡夠了盡夠了?!?/br> 寶玉作揖不迭,但心中忽覺悵然若失,脖頸上懸著的通靈寶玉,似乎也比往日重些。 眾人都笑話朱繡煞有介事,間或有小丫頭嘰嘰喳喳談?wù)撫劸?。一旁黛玉抬手輕撫胸口,胸中似有暢意,縈繞心頭的那股纏綿不盡之意都少了不少。且正值春末之時她常感咳嗽痰濕,此一時倒覺仿佛輕快些。 寶玉這會子忽剌巴兒煩悶起來,正巧玉釧兒奉了王夫人之命來尋他,遂起身出去。 朱繡眼角瞥見寶玉背影,稍有歉疚,她這算是強買強賣的把‘還淚’扭了回來吧? 只是一想黛玉待自己的好,又思及絳珠仙草原長在西方靈河岸上,且不說到底缺不缺水,只看后來能脫卻草胎木質(zhì)修的人形,是受了天地精華、雨露滋養(yǎng)之恩,而神瑛侍者所謂甘露灌溉之德,比之天地、雨露,不過爾爾。想到這,她又把那點愧疚之情咽了回去。 上輩子朱繡曾聽老人講過“蛇化龍“的故事,民間這種傳說亦不可勝數(shù),都是一個路數(shù),大抵是妖物要修成正果前的最后一道雷劫難渡,這時候妖物便要尋個善人,不管這妖物問的什么話,若是善人道“可”,立時云銷雨霽、祥云齊出,這妖物就立地飛升了;若是善人口稱“不可”,則百年千年辛苦修煉轉(zhuǎn)瞬成空,這妖物或淪為普通畜生,或被神雷霹將成灰。 朱繡來到這紅樓盛景里,也常聽到這些神神鬼鬼的故事,小丫頭們無事的時候常愛聽院子里的老婆子說古,琥珀就深信這些。說是她娘的爺爺年輕時曾經(jīng)歷過精怪山魅化作一美人敲門,她外曾祖只是個尋常莊漢,因住在山腳下,對這些個十分戒備,總不肯給那美人開門,還在門里驅(qū)逐她。那美人見騙不過,就露出猙獰姿態(tài),要強破門,誰知外曾祖家破柴門上貼著的門神一亮,那美人尖叫一聲落荒而逃。 那些婆子也說誰誰家的小子不作法,路上看見個美貌小娘子就臊皮勾搭,這小娘子就問:“郎君可要帶我回家?”小子被色迷了眼,不懂事兒,滿口應(yīng)承,誰知就給家里招了禍患,家人又病又死的,沒個幾年就盡賠了命進去。 雖大多是杜撰或道聽途說的故事,但仍可見人說的話對這些神怪之物卻如同法旨一樣。 朱繡從前一心指望自個的‘金手指’,偏偏迄今為止,除了干巴巴的三點功德,這東西有跟沒有似的。朱繡自個揣摩這個,還是在賈寶玉被賈瑞沾了糞污,晴雯私底下說他那塊通靈寶玉都不亮堂了、恐被偷換,再有那段時日黛玉自己納悶淚少了的話,朱繡才上了心。后頭又引來了癩頭的和尚,和尚說什么‘再不可被污濁沖克’,叫朱繡心里更有了些把準(zhǔn)。 既然這穢物辟邪的話是真的,那其他的是不是也是真的? 故才有了今日這戲,朱繡籌謀已久,只是往日她是個丫頭,與這府里的姑娘、小爺兒,說笑一二句俏皮話倒還使得,若果真坐下論些什么‘甘露’‘佛法’,卻是不成的。 三春姊妹又坐了一會子,也家去了。黛玉和朱繡早先一步命人把這紫蕊白牡丹茶送去她們屋子了,除了各姊妹與鳳姐、寶玉處送了一兩這茶并兩木盒茉莉龍珠,賈母處送的是助克化養(yǎng)胃氣的老君眉,邢王二位夫人皆是新下的龍井,李紈處則是女兒茶。 人散了,黛玉方拉著朱繡問:“你今日說出那些話,全不似往??谖?,鬧得什么鬼兒?” 朱繡笑道:“不過是在家無趣,偶然聽老人家說古,說什么‘因果欠還’的話,叫我吃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