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越發(fā)的好，結(jié)的果子雖也酸澀，可架不住滿樹都是，光景致就好看的很。

    黛玉喜歡這樹，海棠果又不好吃，便不許人摘它，只掛在枝頭看景聽風(fēng)。聞言，有些舍不得，又想給父親做好的喝。

    朱繡早盯上了這滿樹紅通通的海棠果。海棠果性平，能祛風(fēng)濕、平肝舒筋，生津健脾，食之能強(qiáng)身健體。找遍整個榮府，再沒有別個海棠樹結(jié)的果子能跟這個比了，況且朱繡娘倆的莊子上，才種了些果樹，想得著這么好的果子還有的等呢。

    這果子經(jīng)一冬霜雪，到明年長葉子時就不能用了，光當(dāng)景看豈不是白糟蹋了，由不得朱繡不動心。

    黛玉這一年常讀書消遣，也讀過一兩本醫(yī)書，聽朱繡說了一通這果子的妙用，也被說動了心思：“罷了，罷了，你們摘果子別叫我看見。今日這樹遭劫，我為海棠一大哭?！?/br>
    朱繡因笑道：“姑娘別忙，我還有事與姑娘商量呢……外頭花園子的菊花開的極好，姑娘看咱們再釀些菊花酒若何？”

    黛玉握住胸口，幾乎不敢相信她折騰自己的海棠樹不說，還盯上了園子里的菊花！

    才要說話，朱繡已笑吟吟的先說了：“這菊花酒又稱長壽酒，自來是重陽的佳品，可今年無閏月，日子走的快，過了重陽這菊花才開的盛了，我前些時候就沒提。這不是咱們要釀酒嗎，過些日子霜凍上來，那些枝頭的菊花就白廢了，不如叫我釀了酒來，還有價值些。”

    黛玉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指著朱繡跟杏月道：“你們聽見了？這個辣手的，人家東坡先生還說‘菊殘猶有傲霜枝’呢，這菊花還未凋殘，她就要上手薅了！”笑鬧了一陣子，到底道：“反不是我的花園子，我眼不見心不放，你只別跟我說，若是我的，我再不依的！”

    旁邊杏月眼觀鼻鼻觀心，心道，我的姑娘，你去咱們后院仔細(xì)瞧瞧，除了前頭你常看的那幾株梅鹿竹，后面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樣？朱繡丫頭連竹葉都快薅光了，不僅薅竹葉，還偷摸的弄出竹瀝給你喝呢。

    杏月想起自家姑娘犯了咳疾，也沒用吃藥，喝了幾天那竹瀝就好了，更不吭聲了。朱繡丫頭都是好心，況且她薅竹葉取竹瀝的，那些竹子不僅沒‘瘦’，長得還愈發(fā)好了。

    第38章 偷蟠桃的孫大圣

    黛玉如今有父親依靠, 雖在外祖家寄住，但所用所耗之物盡數(shù)是自家供應(yīng)，況且身邊又常有陳嬤嬤、朱嬤嬤開解教導(dǎo)，幾個大丫頭也溫柔體貼, 眉壽苑自成一體, 她過的不可謂不自在。是以仍舊惜花憐花, 心思纖巧, 但卻少了那些感花傷己、自怨自艾的愁思。

    情志上開闊，加上眾人細(xì)心照顧，遠(yuǎn)非書里的多愁多病可比。只不過再怎么補(bǔ)益, 黛玉仍舊是消瘦如弱柳扶風(fēng)、姣花照水的模樣, 風(fēng)姿綽約非常人能比。

    朱嬤嬤等只要她身體康健, 就阿彌陀佛了。朱繡見著, 也越發(fā)感嘆, 林meimei, 天生就該是這楚楚動人的模樣。

    黛玉胎里的弱, 須得常年調(diào)養(yǎng), 是以林家的大夫特地囑咐了要時常勸姑娘多走動。朱繡打上海棠果主子的時候就想好了要拉著她一起采摘，理由都是現(xiàn)成的：“一則是為著你的孝心, 林老爺必然稀罕你親手做的；二則, 咱們又不是要薅禿了這樹, 只按著量挑那些長成一窩的摘些, 姑娘自己來，豈不是打理的這樹更合心意了？”

    杏月、桃月、桂月、菊月幾個也覺得有意思，都上來勸, 鬧得黛玉沒法子，只得應(yīng)了。

    朱、陳二位嬤嬤看著有趣, 也不阻攔，陳嬤嬤反倒說：“叫他們開了庫，我記得先前買的小竹簍子還有幾個，拿出給給這群姑娘們頑去罷。”

    片刻之后，每個人都分著一個玲瓏過梁的小花籃子，一個掛在腰上只比酒葫蘆稍大一點(diǎn)子的竹簍子，并一只短刃的小銀剪刀。

    朱繡試試那小剪刀，輕巧巧的挺伏手，也不怕這些嬌養(yǎng)的女孩兒們拿著累，再傷著她們自己。

    杏月菊月都忙著先給黛玉腰上掛上那小巧精致的竹簍子，這幾個也是年輕女孩子，哪兒有不愛玩的呢，各個都嘰嘰喳喳，興奮的不得了。這里頭也只朱繡一個是正經(jīng)奔著果子去的。

    菊月看見那小銀剪，笑問：“咱們用這個？怎么不拿花房里那個竹剪刀來？”

    眉壽苑后院有個小花園子，小花園后頭有五間清廈，清廈挨著竹林，避暑極好。陳嬤嬤見暫時用不著，就打發(fā)收拾出兩間屋子，把些嬌貴的花兒搬進(jìn)去。因里頭布置的高低錯落，極有情趣，當(dāng)間還放著用樹根摳的成套的桌凳，不僅黛玉常帶著書在那里閑看，就是幾個大丫頭，也喜歡在那兒做針線。

    陳嬤嬤笑道：“果然是沒做過粗活的人！花房里頭蘭蕙之類的嬌嫩花，經(jīng)不得尋常金引器，才必得用那竹剪，鉸下來存的時辰好能長些兒。那個竹剪刀說到底也是用竹片削刮成的，哪里鉸的動果梗子呢？用不上兩下就得劈了刃。”

    說話間，各個都已經(jīng)收拾妥當(dāng)了。外頭風(fēng)和日麗的，也不必帶風(fēng)帽，只披上短斗篷就是。

    細(xì)看這海棠樹，非只一顆，而是幾棵長在一處，如花瓣一樣分開來，也不知底下是不是生自同一老根。海棠樹底下的枝丫本就不高，小燈籠似的海棠果兒一壓，就比幾個姑娘還矮了，正合適采摘。

    姑娘們各自提著自己的花籃子，黛玉還道：“不許把籃子掛在樹上，仔細(xì)一會子盛了果子把枝丫壓斷?！?/br>
    朱嬤嬤早使人抬出一張矮桌放在樹下，笑道：“都放在這里吧，各人認(rèn)準(zhǔn)自己的籃子，誰要摘得最少，就罰她不許喝果子酒?！?/br>
    都道“這法子好?！敝击煊裥Φ溃骸斑€嫌摘不夠？我這樹明兒可不能看了?！?/br>
    菊月捂著嘴偷笑：“姑娘定是喝不上果子酒了，有姑娘，我可放心了?！?/br>
    黛玉把自己的過梁提籃放在桌上，想了想，從腰上取下鴉青云鶴紋荷包，輕輕掛在籃子提梁上。其他人看見，杏月和菊月也摘下荷包掛上，桃月從鬢上摘下來一朵絹花插在籃上。獨(dú)桂月頑皮，把腰上系著的宮絳解下來，細(xì)細(xì)的纏在提梁上，流蘇穗子垂下來，煞是好看。

    朱繡就笑：“你們都做了記號，反倒便宜了我。我這籃子只這樣放這兒，現(xiàn)在你們說不起眼兒……過一時你們再看，何必做記，最多的那個必定是我的?！?/br>
    說罷，各自選了自己喜歡的枝丫，開始采將起來。

    朱嬤嬤和陳嬤嬤看著，這人的性情不同，從摘果子上就很不同。

    黛玉心思細(xì)膩，又有巧思，她摘的雖慢，可她采過的海棠枝丫最好看，剩下的小紅果疏密有致，俏生生的掛在枝頭。

    杏月四平八穩(wěn)，摘過去的枝丫下剩的果子整整齊齊，跟兵丁受閱似的；桃月也穩(wěn)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