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死亡的恐懼吧？你實在令我嫉妒！憑什么你能順風順水地修煉到筑基后期，而我必須落入絕境，豁出性命做賭注，才能趕得上你呢？”

    她的氣息撲在許嘉眉臉上，溫熱的、染著血的甜腥，像猛獸輕嗅擒獲的獵物的氣味，讓許嘉眉感到不適。

    許嘉眉可以掙脫她。

    只是，想到她心境的破綻未彌補，許嘉眉忍住了掙脫的念頭，說：“二姐不是我，如何知道我沒有經(jīng)歷過絕望？沒有體驗過瀕死的恐懼？”

    那是前世的事，盡管前世的記憶已經(jīng)淹沒在今生的記憶中，可許嘉眉依然清晰地記得前世從重傷到失去生命的恐懼和無望。她無法拯救她自己，醫(yī)生也無法拯救她，人們信仰的神佛更不會垂憐于她。

    許嘉眉唯一能做的，是等待生命逝去、等待死亡到來。

    停下關于絕望和瀕死的回憶，許嘉眉說：“落入絕境是自己不夠強大，豁出性命做賭注還是自己不夠強大，既然自己不夠強大，為何將自己置身絕境？”

    于許惠音回答之際，她搶先開口。

    “二姐跟我說過，太沖南宗不強求弟子征戰(zhàn)小世界。二姐，你知道征戰(zhàn)很危險，你知道你有可能喪命，你依然去了。這是你的選擇，你將會為此承擔代價。”許嘉眉不悅地道，“你憑什么埋怨我呢？我不曾左右你的選擇，我不應該受你的氣?！?/br>
    “歪理！”許惠音這樣說。

    “哪里歪？”許嘉眉問。

    “一開始就歪了?！痹S惠音說，“我們商量的，是如何對付崔盛，不是其它。”

    “是你先跟我講其它，我才說下去的。”許嘉眉掐許惠音，“你耍賴?！?/br>
    “殺了崔盛？”許惠音看著許嘉眉，“敢不敢？”

    “你應該問我，值不值得?！痹S嘉眉不吃許惠音的激將，“我們殺了崔盛，崔盛的母親無法奈何我們，崔盛的母親決定報復我們的jiejie和爹娘，我們銘記仇恨努力修煉，我們殺了崔盛的母親。這個故事有意思嗎？很沒有意思?！?/br>
    許惠音道：“你想太多了?！?/br>
    許嘉眉：“是我想太多，可我不能肯定這個故事一定不會發(fā)生?！?/br>
    許惠音：“所以，眉眉覺得我們要忍氣吞聲？”

    許嘉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崔盛可以殺死，理由必須充足。”

    許惠音：“他偷襲我們，算計我們，殺他的理由還不夠嗎？”

    許嘉眉：“不夠?！?/br>
    許惠音攤手：“既然如此，沒法談了?！蓖ｎD一下，“我們做一個圈套誘崔盛入局殺他，如何？”

    她的圈套很簡單，崔盛想對她們姐妹下手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她們給他下手的機會，在他下手時反殺他。崔盛其人不好騙，做圈套得有九成半真實，否則崔盛不會上當，例如許嘉眉身受重傷被崔盛發(fā)現(xiàn)。

    “你的提議，不如你受重傷？”許嘉眉說出真心話，“二姐自稱嫉妒我，與我交手完全沒有手下留情，我怕二姐在我重傷時假戲真做了。”

    “難道你跟我交手時手下留情了？你也說過斬草除根，你當我不怕你趁我重傷，跟崔盛合謀殺我？”許惠音說。

    “我不會那樣做的。”許嘉眉保證道。

    “我也不會假戲真做的。”許惠音指著天說，“我可以請?zhí)斓酪娮C?！?/br>
    旁聽的許優(yōu)香看著兩姐妹互相瞪眼，道：“讓我試試？我相信眉眉不會害我?！?/br>
    許惠音：“呵呵。眉眉啊，跟你沒有血緣的貓都相信你，為什么你不愿相信我呢？”

    許嘉眉反唇相譏：“你該問你自己，為什么香香愿意信任我，與我同父同母的你卻不信任我呢？”

    許惠音道：“如果jiejie在這里，我一定相信她?！?/br>
    許嘉眉說：“我也相信大姐，我不相信的是你?！?/br>
    許惠音盯著許嘉眉，手握住劍柄，殺意若有若無，“你果然知道那件事。如果你不知道，你不會不信我?！?/br>
    許嘉眉面無表情：“我跟你說過，我什么都知道，我不會說。從我決定隱瞞那件事的那一剎那開始，我認為我至死都不會說。而且，我錯過了說的最佳時機，現(xiàn)在或以后說不會為我?guī)硪唤z好處。”

    兩姐妹的交談許優(yōu)香聽不懂，許優(yōu)香也沒有聽到交談，許嘉眉布置禁制截斷她聽或看的可能。

    看到許嘉眉布置禁制的許惠音說道：“一只貓而已?！?/br>
    許嘉眉嘲笑：“若香香聽到你我的對話，你不會跟我說‘一只貓而已’，你會殺了香香?！?/br>
    許惠音嘆氣：“我會殺貓，錯在你，你不該戳破你我之間的窗戶紙?！彼龁栐S嘉眉，“做相親相愛的兩姐妹不好嗎？你非要揭穿我嫉妒你的丑惡模樣，惹得我惱怒地說破你生而知之的虛假偽裝，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再也做不到信任彼此。這都是你的錯啊，眉眉?！?/br>
    眉眉是無奈的。

    眉眉說：“二姐，這不是我的本意。我的本意——”

    許惠音打斷：“是幫助我彌補心境的破綻？”她的笑聲充滿諷刺，“我有請你幫我？你一廂情愿地為我好，可有問過我是否接受？”

    許嘉眉沒有問，二姐也很無奈，二姐說：“我知道一個彌補心境破綻的方法?！?/br>
    許嘉眉道：“你的心境破綻因我而來，殺了我就能擁有完美無缺的心境？下次你的心境再出破綻，你再殺人？如此方法，治標不治本。不敢直面心境破綻的你，膽小懦弱?！?/br>
    “……”膽小懦弱的許惠音無話可說。

    “你殺不殺崔盛？”許惠音撇開心境的話題。

    “他威脅到我的性命，我殺。”許嘉眉說。

    “好，我去找他合謀害你?！痹S惠音背后長出一對花瓣變化的翅膀，花瓣飄落，清冷的花香倏然遠去。

    許惠音走了。

    許嘉眉駕云追蹤許惠音，云太慢，追不上，而許惠音的氣息……許惠音非常謹慎，沒有留下任何氣息供她追蹤。

    被禁制隔絕了視力和聽力的許優(yōu)香道：“眉眉？”

    “我在這。”許嘉眉破碎了禁制，側頭看著肩頭的貍花貓，“香香，你破除不了我布置的禁制？”

    “眉眉不會無緣無故下禁制，眉眉下給我的禁制，我不破?！痹S優(yōu)香的尾巴尖掃過了許嘉眉的耳垂，“你二姐去哪里了？”

    “走了。”許嘉眉道。

    她想：「妖類比人類更信任直覺。香香嗅到二姐身上的血腥氣息了吧？香香不會親近二姐，也不會叫二姐‘二姐’，對二姐的稱呼變成‘眉眉的二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