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老六又笑著朝他走了一步。他不笑還好，笑了更是令人心底發(fā)寒。

十七少表面上嬉皮笑臉：“我怕你不小心踩到我。”終究還是向后退了一步。

老六的毒比他們幾個都厲害，也是他們中最陰險的一個。他的鞋底有塊鐵片，上面有根細(xì)針，只要腳趾觸發(fā)機(jī)括，針便從千層底里露出寸許。這是世界上最毒的暗器，就算針頭不露出鞋底時，踩過的青草都會瞬間枯萎發(fā)黑。

“十七，”老六病懨懨地咳嗽了一聲，“你有了好東西可別獨(dú)享?！?/br>
“什么好東西？”十七少雙手一攤，說得很無辜。

老六最毒的不是他的針，而是他的心。老三死的時候讓十七少千萬提防老六，老三懷疑自己偷盜被發(fā)現(xiàn)，就是老六搗的鬼，十七少要背他走，老三搖搖頭，說，我是不成了，你一定要找到“它”，然后替我們自由地活下去，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

老六故作失望地說：“你這樣子，可就不太夠意思了?！毙渥右粨P(yáng)，底下翻出一掌。

十七少暗道一聲不好，眼見這一掌飄忽詭異，變幻不定，同時罩住了自己胸前的七個要xue，竟是避無可避！心下暗驚，老六的功夫什么時候變得這樣厲害！

只聽得“啊”的一聲，痛得滾落在地。

十七少發(fā)現(xiàn)自己仍是好端端地站著，抱著右肩滾落在地的是老六。

“誰！”老六惡狠狠地望著遠(yuǎn)處玉樹臨風(fēng)的男子。

“得罪，在下青城無雙子?！?/br>
老六陰笑一聲，“無雙大俠威震武林，原來也喜歡暗箭傷人?！币粫r也猜不透對方為何要多管閑事。

十七少上前一步，搶白道：“仗著自己武功高強(qiáng)，強(qiáng)取豪奪，本身就是卑鄙下流之舉，這位大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正是名門正派所為。若他真要暗箭傷人，龍虎劍一出鞘，你哪里還有命在這里含血噴人？別不識好歹，趕快滾！”雖然他很想現(xiàn)在就殺了老六替老三報仇，但他更怕無雙子發(fā)現(xiàn)自己的秘密，老六多留一秒就多增一分暴露的危險。

老六這才看清地上有一顆花生米，所謂的“暗箭”竟然是一顆花生米！自己的肩髃xue酸麻難當(dāng)，到現(xiàn)在右手臂還不能動彈，而這顆花生米卻完好無損，連紅色的包衣都沒有絲毫開裂的跡象，可想而知出手者內(nèi)力之雄渾深厚。自己剛才表面上打出一掌，實(shí)則同時打出了七掌，七掌里只有一掌是實(shí)的，其余都是虛的，這正是此掌法的詭異之處：隨時可以轉(zhuǎn)換虛實(shí)，直到最后落掌前都沒有定數(shù)。若要破這樣的掌法，擊中手腕xue道的概率只有七分之一，而對方竟然參破了這個奧秘，千鈞一發(fā)之際直取肩部要xue，卸了他整個手臂的力，來個釜底抽薪，可想而知出手者的武功造詣遠(yuǎn)在自己之上。

老六眼看討不了什么便宜，便決定先閃人，再待下去萬一暴露了身份，就怕想走都走不了。他不甘心地看了十七少一眼，似在說，總有一天你得落在我手里。十七少笑吟吟地看著他，似在說，慢走不送。

老六冷哼一聲走了。

十七少回頭望向無雙子，自己在房內(nèi)一剎那的異常，終究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他還是不放心地跟出來，他的心每一時、每一刻，都在自己身上。

十七少知道自己早該放手了，只是一直情不自禁地拖延，現(xiàn)在老六突然出現(xiàn)，不放也得放了。

十七少問：“福旺全交代了？”

無雙子點(diǎn)點(diǎn)頭。

“那就回去吧。”十七少轉(zhuǎn)身出館。

無雙子跟了出來。十七少不想對他解釋，他也就不會多問。

對無雙子來說，十七少像是一個謎，這個人身上有太多神秘的東西困惑著他又吸引著他，他深深為之著迷。

第十一章，后會無期

三天后，諸葛村。

無雙子疲憊地歸來。他找到了“銀尾蛇”的洞，并殺了她，但他一點(diǎn)也沒有大功告成的快意。

他從來不喜歡殺人，每次殺完人后，他都要把劍擦很久，師弟們曾問他為什么，他說劍沾了血會鈍。其實(shí)，他只是害怕，害怕總有一天，會怎么擦都擦不干凈。他總想把劍擦得像新的一樣，這樣每次殺人前，他都會因?yàn)閻巯臒o瑕，而不舍得輕易弄臟，所以他每殺一個人，都像第一次那樣鄭重。

當(dāng)無雙子的龍虎劍抵住“銀尾蛇”的咽喉時，她露出了一個解脫般的笑容，在披散蓬亂的頭發(fā)下，這個最后的表情化解了她多年的戾氣，還原了一張本就挺好看的臉，只是這張臉上有太多的刻骨恨意，掩蓋掉了深藏的苦楚。

那一瞬間，無雙子險些下不了手。他厲聲喝問：“你為何要?dú)⒛敲炊嗳?！?/br>
她冷冷地說：“他們都該死?！?/br>
“他們并非武林中人，都是手無寸鐵的村民……”

“要?dú)⒈銡ⅲ瑔率裁?！?/br>
無雙子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么。直到他看到了洞中無數(shù)張人皮，想起了這個女魔頭是如何十惡不赦，他才最終下定了決心。他很快解決了她，沒有讓她受到太多痛苦。

無雙子一回到諸葛村，就看到十七少靠在老枯樹底下午睡。

是的，十七少沒有跟他一起去。按十七少的說法，是因?yàn)槲涔Σ顒?，去了怕拖他后腿或再次讓他分心，但他知道，這不是全部的原因。自從柔情館之后，十七少就開始躲著他。

那次意外的尷吻，兩人非常有默契地假裝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卻又互相看穿了對方的假裝。

他再不能心無芥蒂地親近十七少，他開始心虛，因?yàn)樗麑ψ詈玫呐笥?，竟然產(chǎn)生了可怕的想法。

在此之前，有些事本也不難明白，心里某個地方，總趁他不注意，偷偷地抽一根芽，又趁他不注意，再偷偷地抽一根芽，只是他說什么也不愿往那里想，或許內(nèi)心深處，早已隱隱有所察覺，但一碰這個念頭的邊緣，便立刻避開?？墒悄莻€尷吻改變了一切，事情完全地失去了控制，那些可怕的想法，如雨后春筍般，竄得到處都是。

這樣說來，十七少疏遠(yuǎn)自己，也是人之常情，自己又怎能責(zé)怪好友的冷淡呢？

老枯樹的咒符已經(jīng)去除，村子恢復(fù)了往日的安詳。他最好的朋友躺在樹下，日光細(xì)碎。這和任何一個普通的下午沒有區(qū)別。

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某塊菱形的光斑從十七少的左肩一邊拉長一邊移動到了右耳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看了他很久。大概也只有趁對方睡著的時候，他才會縱容自己的視線如此長久停留、毫不掩飾。

他想挨著十七少坐下，想把頭靠在他肩上，或者讓對方把頭靠在自己肩上，就像他們一路上無數(shù)次發(fā)生過的那樣?？墒乾F(xiàn)在不同，他不敢了，他擔(dān)心這樣也許會太過了，會讓對方感到不適，他害怕自己的企圖心一不小心毀掉他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