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對啊，怎么？”

“想好怎么過沒有？”

“還能怎么過，就……隨便吃吃喝喝唄，買個蛋糕什么的吧。”

秦正思沖他笑笑，“好，就這樣吧?！?/br>
秦正語出生在盛夏時節(jié)，他媽生他的時候為了躲計劃生育，是想盡了一切能用的辦法，也要保住肚里的這個孩子。秦正思那時五歲了，那時家里還窮，住在一戶店鋪的樓上，每當(dāng)計生隊的人過來，他媽就要往高處的閣樓跑，藏得滿身大汗。秦正思記得最深刻的是他在閣樓里玩搭積木，回頭就能看見他媽那張布滿汗珠的驚恐的臉，在黑暗處發(fā)出油膩的反光，還有她手下捂著的那個高高拱起的肚皮。秦正思有時也會被她的恐懼所感染，而無端地哭起來，然后就被她趕下樓去。

秦正思知道自己這個超生的弟弟來得不容易，是他爸媽偷摸地生下來，還繳了大筆罰款的，而他順利地活到今天，也很大一部分地仰仗了秦正思本人的努力，秦正語幾乎可以算作被他一手帶大的兒子，而生日就是一個個旅途上的坐標(biāo)，所以秦正思格外地珍視他的每一個生日。

七月下旬那天，秦正語在家和秦正思布置了一大桌的飯菜，冰箱里還有一個三磅大的蛋糕，他正準(zhǔn)備坐下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桌上多了一副碗筷，秦正語不解地看向秦正思，秦正思沖他神秘地一笑，說：“待會兒要來個人，哥哥覺得有必要給你介紹一下?！彼拕傉f完，門鈴就響了。

秦正思過去開門，領(lǐng)進(jìn)來一個人，是個女孩。女孩剪著齊耳的BOBO頭，嘴唇上涂了粉色的唇彩，眼睛大而明亮。

秦正語呆呆地看著兩人朝自己走過來，秦正思拉了拉女孩的手，咳了兩聲，“哥一直沒來得及跟你說，呃，這是你嫂子……”話還沒說完，他就被女孩用手肘捅了一下，女孩嗤笑了一聲，“誰說現(xiàn)在就是他嫂子的，不要臉?！?，秦正思于是乎傻笑了一下，重新來過，“這是你哥女朋友，你就叫她小晴姐吧，晴天的晴，我早就琢磨著該讓你和她見個面了，正好趕上你生日，就介紹你倆認(rèn)識一下。”

秦正語張了張嘴，終于還是叫人了，“小晴姐。”

女孩沖他笑了笑，很大方利落地坐下來，拉住他的手，“哎呀，我老是聽他說他有個弟弟，聽到都煩了，今天總算能見上面。啊，小朋友，我發(fā)現(xiàn)你跟你哥長得也不太像啊?！?/br>
秦正語有些不知如何應(yīng)答，就聽見他哥在旁邊盛湯，嘴里說著：“是啊，他長相隨我媽，我隨我爸。”

秦正語把手從她那里抽了出來，突然向他哥發(fā)難：“我怎么從來沒聽你說過你有女朋友了？”

秦正思愣了一下，“你也沒問啊，我以為你早看出來了?！?/br>
“我怎么能看出來，”秦正語有些煩悶，“你都不經(jīng)常在家?！?/br>
“也是，”秦正思笑笑，“好吧，你不知道也正常，都怪我沒及時跟你說，不過我們在一起時間也沒多長，是吧，小晴。”

女孩點(diǎn)點(diǎn)頭，“對啊，我跟他認(rèn)識也沒多久，你就原諒你哥吧。”

秦正語嗯了一聲，“我又沒有怪他，沒有什么原諒不原諒的?！?/br>
吃完飯以后，秦正語去洗了個澡，出來以后就看見他哥把蛋糕給端出來了。他在桌前坐下，看著他哥把十五根蠟燭給插在奶油上，然后再點(diǎn)燃。小晴跑去把燈給關(guān)了，于是黑暗的空氣中就只剩那十五點(diǎn)燭光在跳躍閃動，還有燭光背后浮著的兩張微笑著的臉，男女的臉。秦正語在蠟燭面前合上掌心，許下了永遠(yuǎn)像個小孩一樣快樂的愿望，許完以后，又加了一個：希望哥哥永遠(yuǎn)健康，永遠(yuǎn)在他身邊。他睜開眼，把蠟燭一口氣給吹滅了。

小晴噔噔地跑去把燈打開，嬉笑著湊過來問他許了什么愿望，秦正語才不答她，把愿望說出來就失效了。秦正語想起自己以前過生日，許的愿望都是什么有很多的錢，很多的玩具，或者擁有各種超能力，但十五歲的時候，他想永遠(yuǎn)像個孩子一樣天真任性地快樂下去，然后秦正思也永遠(yuǎn)活在他的身側(cè)。他想著，突然覺得身體里漫出去一陣海潮般的惆悵。

小晴留下來過夜的這個晚上，理所當(dāng)然地睡在了秦正思的房間。

秦正語從午夜當(dāng)中突然醒來的時候，就聽見隔壁傳來的細(xì)微的人聲。他在模糊的睡意中辨認(rèn)著，然后就逐漸清醒了。他哥和小晴姐在隔壁做什么，他一下子就了然于心。秦正語平靜地躺了一會兒，然后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出了房門。

他哥房間的門緊緊地關(guān)著，秦正語看了一會兒，然后往廚房走去。廚房那里有一扇窗，斜對著秦正思房間的窗，正好能看見他房里的情景。秦正語在一片深灰色的混沌中站著，感覺腳底沾上了什么腌臜，但他顧不得這個，他只探了頭往他哥房里看去。

房里開了一盞昏黃的小燈，把床上發(fā)生著的事情照得朦朧而神秘。秦正思的后背被覆上了一層油亮的黃光，皮膚光潔緊繃，肌rou脈絡(luò)起伏有致，他身下壓著一個女人，女人小腿線條柔軟而流暢，從他的肩上流淌下來。秦正思向前聳動著腰，把她頂?shù)弥ㄑ浇腥缕饋?。秦正語捏緊了自己的手掌，沒有修剪好的指甲牢固地掐進(jìn)了皮rou里。他看見秦正思俯下身去吻住對方的嘴唇，然后突然說了一句“浪貨”，緊接著又是一句“你怎么這么sao……”，女人笑起來，在他臉上輕輕地扇了一巴掌，然后又被捏住手腕，秦正思動作猛烈起來，她發(fā)出的聲音像痛苦之人的呻吟，然而離他們幾米開外的秦正語知道她并不痛苦，她愉快，她興奮，她快登頂極樂，她在秦正思的身下像一尾貪食的活魚。

秦正語那天晚上看他們都安歇了，才回到自己屋里。躺在床上，他有些愣怔，腦子里想的是他哥怎么對小晴姐說出那樣的話。他哥這個人，在他面前永遠(yuǎn)有一副嚴(yán)肅的面目，這樣的人，怎么能說出sao或浪這樣的形容詞，秦正思的面目端端正正映在水面上，卻忽如其來地被一顆石子給攪散，秦正思明白，這顆石子是自己親手扔下去的。秦正思在他心里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那個人了，秦正思也許有很多面目，他都是不知道的。

在十五歲生日的夜晚，秦正語人生中第一次遺精了。不消說，他在夢里成為的那個形象，讓他醒來以后驚恐萬狀。但經(jīng)過了一陣深思之后，他突然冷靜了。他早就知道自己跟別的孩子不一樣，這點(diǎn)遲早會顯現(xiàn)出來的，他早該做好心理準(zhǔn)備的，何至于那么慌亂。他把內(nèi)褲脫下來塞進(jìn)垃圾桶，在桌前找了一張紙，再拿了一支筆，想了兩秒，然后落筆寫下“遺書”兩個字。

05.

秦正語寫下“遺書”兩個字，然后開始發(fā)愣。他把筆桿放在嘴里咬了兩下，然后開始瞎寫一通。他是這樣起頭的：我叫秦正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