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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都用來睡覺, 她每天起床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盯著日歷算日子。 離三月之期其實只剩了還不到一個月。 顧盼倒是不再咳血,只是會覺得頭疼,胸悶氣短喘不上氣,大抵是命不久矣前的正常征兆。 她臉色蒼白,坐在鏡子前,羸弱少女滿臉憔悴,唇色泛白,病懨懨的樣子著實不太好看。 顧盼拉開抽屜,放在里面的匕首不翼而飛,她愣了一下,隨即走到床邊,在枕頭被子底下翻了又翻,沒有找到鐘硯送給她的那柄匕首。 顧盼將碧青叫進屋里,焦急詢問:“你可見過我那把青玉匕首?” 碧青猶豫片刻,支吾著回答,“的確瞧見過?!?/br> 顧盼緊接著問:“在哪兒?” 碧青也不知她為何把那柄不怎么值錢的匕首看的如此重要,低著頭不敢看她,小聲的回答:“被主子收起來了,奴婢也不知道在哪里?!?/br> 原來是鐘硯趁著她睡著后拿走了。 這段時間里,她總是盯著這把匕首看,鐘硯心思細膩疑心也重,難免會多想。 顧盼想到那把放在鐘硯書房里的長劍,命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說不定最后她自盡在鐘硯面前還是得用原著里這把將她貫心的利劍。 有些事情的確發(fā)生了變化,但好像一切又都在朝著原著情節(jié)往前走。 她的身體已經(jīng)很虛弱,腰身單薄纖瘦,滿臉病氣,柔弱的仿佛被風一吹就吹倒了。 她站起來,問:“他在書房嗎?” 年輕的帝王才剛登基不久,根基不穩(wěn),朝事忙碌,常常見不到他的人影。 碧青搖頭:“奴婢不知?!?/br> 顧盼說:“帶我去他的書房看看?!?/br> 她只是想知道那把殺了趙煥章的劍有沒有從侯府里被帶到宮中來。 顧盼換了件漂亮裙子,又讓碧青幫她盤起頭發(fā),翠色朱釵別在發(fā)髻上,流蘇搖搖晃晃,珠子碰撞在一起的聲音清脆悅耳。 她披了件紅色的斗篷,小半張臉藏在雪白的狐貍毛圍脖下。 碧青怕她冷,往她手里塞了個暖手爐,隨即讓宮里的太監(jiān)帶路,朝書房的方向走去。 鐘硯正在和心腹臣子們商量要事,一身玄衣坐在高位,半張臉隱藏在昏沉的光線內(nèi),看不清臉上神色如何,亦看不清他心底喜怒。 新帝手中纏繞著一串佛珠,圓潤泛著光澤。 底下的人吵的不可開交,說破嘴皮子都說服不了對方,前太子在朝中的余孽不少,怎么處置成了個大問題。 徐長河覺著不能全都殺了,只需殺一儆百,點到為止。 另一位年輕的探花郎卻主張一個不留,心思狠辣的不像個讀書人。 吵了一個下午,都沒爭出個結(jié)果來。 鐘硯聽得有些煩了,揉揉發(fā)酸的眼睛,平淡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說:“那就全都殺了吧。” 也該讓朝堂上這幫審時度勢的老狐貍們知道墻頭草不是那么好做的。 順他者昌,逆他者亡。 要么死,要么就都把心思收一收,老老實實當他們的臣子。 徐長河心頭一驚,“真這樣做了,有損你的名譽?!?/br> 那群不安好心的史官肯定要大肆暈染,日后添油加墨胡寫一通。 鐘硯不太在乎那些虛名。 顧盼推門的瞬間,聽見的便是那冷漠寡淡的三個字 ——都殺了吧。 少年帝王,粗暴殘忍的手段不亞于其他人。 鐘硯僅僅是看上去像個脾氣好仁慈和善的溫潤青年,心肝脾肺切開通通都是黑色的,每一處都已經(jīng)腐朽。 書房里的年輕男人們瞧見顧盼也是一愣,剎時收聲,靜若寒蟬。 顧盼的眼睛又圓又亮,漆黑透明的眼珠子比琉璃還要純凈,眼中似有流水波轉(zhuǎn),閃著盈盈水潤的光澤,僅是這雙漂亮的眼睛就勾足了眾人的視線。 少女一身緋色衣裙,勾勒出纖弱有致的身材,烏黑長發(fā)柔順躺在她的肩頸,生病了的她,依然像個明艷的小姑娘。 鐘硯沒想到她也有主動來找他的一天,默默起身,抓著她的手腕,不動聲色擋住她的大半身子,瞧見徐長河等人直勾勾落在她臉上的視線,心中已然不悅,連帶著聲音都沉了下去,他冷冷出聲:“你們都先出去。” 徐長河已經(jīng)將顧盼當成了個禍害,原本還等著鐘硯親手殺了她的那天,如今看來是等不到了。 鐘硯這副誰也不讓看的架勢,可不像一星半點的喜歡。 他不該有軟肋,一旦有了,便該殺了。 徐長河冷著張臉和新科探花郎一同從書房里退了出去,他不情不愿,探花郎卻無所謂自己被趕了出來。 出了書房,探花郎饒有興致的問:“方才這位姑娘是?” 徐長河斜斜掃了他一眼,“未來的寵妃?!?/br> 探花郎長長哦了聲,眼尾的笑略有深意。 徐長河和這位新科探花郎不太合得來,不過認識他這么久,也沒見清心寡欲的探花郎關心過一個女子。 他賤嗖嗖的問:“你看上她了?” “沒有?!?/br> “那你打聽她是想干什么?” 新科探花郎微微一笑,“她似乎得了重病,活不長了?!?/br> 他家世代從醫(yī),只有他一人走上仕途,不過他也從祖父那里學了些醫(yī)術皮毛,看個面色綽綽有余。 徐長河心里一跳,“你沒瞎說?” “沒有。” 思慮一番,他咬咬牙,說:“這事你別多嘴。” “和我無關,我為何要多嘴?” 徐長河也是這么想的,顧盼死了就死了吧。 顧盼被鐘硯身上那一瞬間的凌厲嚇了一跳,她四下轉(zhuǎn)動眼神,仔細將這間書房看了個遍。 鐘硯問:“在找什么?” 顧盼的目光停留在靠窗那面墻壁的角落,瞥見熟悉的劍鞘,稍微放下了心,她搖頭,聲音低低的說:“沒什么?!?/br> 她抬起臉,興致不高的樣子,“匕首是你送我的,怎么說收回去就收回去呢?” 鐘硯盯著她的眼睛,“窈窈?!?/br> 他說話永遠都好像是這種語氣,不緊不慢不慌不忙,“我知道你在想什么?!?/br> 她藏不住心事。 顧盼笑了笑,頭一次覺得自己哪怕被他看出內(nèi)心也不可怕。 他順風順水,扶搖直上,人生如意的事他都做成了。 可唯獨,他攔不住她的死,救不了她的命。 “后天就是你弟弟的婚期,我會讓人送你過去?!?/br> 顧盼說了聲好,得寸進尺道:“我要把趙恒一并帶過去?!?/br> 鐘硯沉默,而后啞著聲說:“可以?!?/br> 鐘硯在登基稱皇的第一天便將唯一的兒子立為太子。 若說鐘紹愿小時候的性格多半像顧盼,嬌里嬌氣還喜歡對父母撒嬌,四歲之后性格便隨了他的父親,沉默寡言,話著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