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拉著邱九從顧家后院翻出去，把邱九送到家，他才去發(fā)電報(bào)。

    小張和顧寰宇把行禮放上車，各開一輛車，到徐三家，徐三拿著他存的金子，一行人就直接出城了。

    顧寰宇感覺日本要投降的時候，就把藥鋪和能賣的東西全賣了。賣藥鋪的錢一分為二，他一份，小張和他父母一份。

    兩輛車抵達(dá)天津衛(wèi)，小張帶著父母在城里住下，顧寰宇把車賣掉，取到船票，小張和他父才回東北老家。

    看到岸上的人越來越小，一直沉積在勝利的喜悅中的唐三水的眼淚一下出來了，望著顧寰宇，“我們還能再回來了嗎？”

    顧天宇帶著哭腔道：“我想小張?！?/br>
    “哭什么，他又不是曾聞溪，做的事很危險(xiǎn)?！鳖欏居畹溃八跂|北，想他隨時都能見到?！?/br>
    顧天宇：“可是國外那邊遠(yuǎn)。”

    “你想明年就回來？想都別想，給我好好上學(xué)，大學(xué)畢業(yè)再回來。”顧寰宇道。

    徐三小聲問：“為什么要等大學(xué)畢業(yè)？”

    “坐飛機(jī)，又轉(zhuǎn)船，來回一兩個月，不等他畢業(yè)，學(xué)業(yè)就荒廢了。”轉(zhuǎn)向顧天宇，“到那時你自己能賺錢，我想攔你都攔不住?！?/br>
    “這話說得對！”

    顧寰宇渾身一震，掏出槍，看清來人，“江琦？”

    “表哥？”唐三水又驚又喜，“你怎么會在這兒？”

    李嫂很是意外，“江家少爺，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江琦道：“寰宇哥曾給我留言，瑞士見。日本人剛宣布投降，我們就開始打聽哪兒有出國的船。”

    “你們？”唐三水疑惑不解，“還有誰？”

    江琦到船艙里拉出一個女人：“我妻子?！?/br>
    唐三水笑道：“你好，表嫂?！弊哌^去，腳步一頓，“你懷孕了？”

    江琦很是吃驚，“怎么看出來的？她才三個多月?！?/br>
    “小腹有點(diǎn)凸出，偏偏她又很瘦。”唐三水說著，眉頭緊鎖，“懷孕了為何不在這邊多呆些日子？萬一生在船上怎么辦？”

    江琦：“我們一開始也不知道。來到這邊她不舒服，我們才知道。她不想呆在這里，我們就按照原計(jì)劃買了今天的票。現(xiàn)在好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唐三水沒問為什么不想呆在這里，經(jīng)過戰(zhàn)爭的人，各有各的苦，便笑著說：“也幸虧遇到了我?！?/br>
    “你們呢？”江琦道，“你們也結(jié)婚這么多年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盯著顧寰宇。

    顧寰宇搖頭失笑：“到家我們就努力?！笨粗迫?，別有深意地說，“不努力，我娘能打死我。”說著，一頓，“三水，我有個主意。”

    “我不想聽！”唐三水跑進(jìn)船艙。

    貝琳推一把顧寰宇。

    顧寰宇踉蹌了一下，扭頭看向她，“你干什么？”

    “追啊?！必惲盏?，“你都三十多了，難不成還想再等八年？”

    貝瑯跟著說：“我看他有這個意思。”

    “你給我閉嘴！”顧寰宇瞪她一眼，大步往里去。

    一行人幾經(jīng)輾轉(zhuǎn)抵達(dá)香港，香港被英國重新管治，按照原計(jì)劃，顧寰宇一行是去英國。因?yàn)榻钠拮佑猩碓校迫滤飞铣鍪裁匆馔?，就叫顧寰宇在香港停留幾天，她也好去買些藥品。

    顧家五個孩子這些年在上海憋壞了，顧寰宇就讓李嫂和徐三領(lǐng)著他們四處逛逛，顧寰宇陪唐三水買東西。

    晌午倆人也沒回去，就找個看起來不錯的餐館進(jìn)去吃飯，也是顧寰宇和唐三水這八年來第一次單獨(dú)吃飯。

    顧寰宇便讓唐三水點(diǎn)餐。

    唐三水很清楚他的喜好，也沒跟他客氣，拿起菜單整個人愣住。

    顧寰宇疑惑不解：“怎么了？”

    “你看那個人是不是我爹?！碧迫钢巴?，坐在地上，向行人兜售小玩意的老頭。

    顧寰宇看過去，不自覺瞇上眼，“是嗎？我沒看出來?！?/br>
    “一定是。”唐三水站起來，“他現(xiàn)在怎么變成那樣？”

    顧寰宇不敢在裝，“你別著急，咱們先找人問問。萬一不是就丟人了?！彪S即從不遠(yuǎn)處的服務(wù)生招招手，問他，“認(rèn)不認(rèn)識那個人？”

    “他啊。沈老頭，怎么了？”

    顧寰宇：“這么大年紀(jì)還出來工作，是不是無依無靠？”

    “哪是啊，是他兒子不務(wù)正業(yè)，指望不上，再不賺錢以后想賺都沒得賺。”

    唐三水再次站起來，顧寰宇攥住她的胳膊，沖服務(wù)員抬抬手。

    服務(wù)員退下。顧寰宇開口問：“你過去說什么？給他錢還是把他接去瑞士？你到瑞士不去你舅舅家，就得跟我住。不論你舅舅，還是我媽，都不可能收留他。別忘了你養(yǎng)母是怎么死的?！?/br>
    唐三水撲通坐回去。

    “你實(shí)在不忍心，等咱們走遠(yuǎn)了，使個孩子給他送點(diǎn)錢?！鳖欏居畹溃八幢阍敢飧阕?，也會求你帶著他妻子和兒子。你是帶還是不帶？”

    唐三水無言以對。

    “人各有命?！鳖欏居畹溃拔覀冇忻钪?，看到了他這么落魄。如果我們死了，他們可知道我們怎么死的？我顧家在上海灘雖不是名門望族，他給我顧寰宇寫信，即便不寫詳細(xì)地址，郵差也能送到我手上。

    “日本占領(lǐng)香港后，他或許沒法寫信。那之前呢？從三七年到四一年年底，整整四年，他可曾寫一封信，問問你在顧家好不好，我有沒有欺負(fù)你？”

    唐三水張了張口，“我，錯了?！?/br>
    “還吃不吃？”顧寰宇問。

    唐三水點(diǎn)頭，“吃！”點(diǎn)了一堆東西，沒吃完的全部帶回去給幾個孩子吃。

    在幾個小的吃東西的時候，顧寰宇出去換一卷錢，交到唐三水手里，“這些夠嗎？”

    唐三水?dāng)?shù)一下，又算一下香港物價，抽走三分之一，“這些好了。”

    離開香港的當(dāng)天上午，顧寰宇到沈平榮擺攤的斜對面，使個小姑娘給他送過去，看到沈平榮接到錢，拆開包著錢的紙條，顧寰宇立刻離開，和唐三水他們匯合。

    踏上瑞士的那一刻，唐三水并沒有感到親切，反而懷念上海的濕冷，看著顧寰宇的眼神欲言又止。

    顧寰宇想笑，“還是想想怎么應(yīng)付我媽吧。你走了八年，我走了將近十年了?！?/br>
    “生個孩子就應(yīng)付了啊?！必惲諒暮竺娓Z出來。

    顧家大門打開，滿頭白發(fā)的老人僵住，“孩子？三水有了？”

    唐三水愣住，她的頭發(fā)怎么全白了，“我，我――”

    顧寰宇伸手摟住她的肩膀，氣定神閑道，“是的。媽，一個多月了。”

    “什么？”顧寰宇的媽韓英慌忙走出來，“正危險(xiǎn)的時候。你，你怎么能讓她乘坐飛機(jī)？”伸手就朝顧寰宇臉上招呼。

    顧寰宇下意識躲開，“媽，是三水急著見你。”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