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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王最后看到的,便是這沉默的年輕知府被火光映著的眼神,有一絲慌亂,一絲欣慰,卻并無懼怕,只是直直的望著上方……他不知道的是,柳雁卿正在賭……一場豪賭。變故就在這一刻發(fā)生——藏書閣上,那方才跟在王爺?shù)男P身形如箭一般,從混亂至極的天臺上極速沖出,向著二人下落的方向飛身墜去,一把撈起那朱袍散發(fā)的知府,又借力登在閣樓壁上,轉(zhuǎn)身離去。鄴王狠狠墜落在地下眾兵的長矛之上,胸口還插著方才那把尖刀,早已斷了氣。弓兵對準(zhǔn)了那小廝離去的方向放箭,卻被那人一一靈巧的躲開,再回神時,已是沒了蹤影。天上突然開始飄起了雪……穿過王府的無數(shù)個房檐屋脊,兩人的心臟仍在激烈的跳動。臉上易容未曾卸掉的沈漣,此刻終于緊緊的攬住了懷中的人。“這一回,終于救到你了?!?/br>******王府被北大營趕來支援的大部隊一舉攻破,那些無主的散兵還未從巨大的變故中驚醒便被包圍,成了俘虜……那領(lǐng)頭的人,正是方才已“死去”的林將軍。而天際劃過的照明彈,并非樓蘭人里應(yīng)外合的信號,而是北大營反攻的號角。城內(nèi)已經(jīng)被北大營戒嚴(yán),處處行走著巡邏的士兵。沈柳二人,就躲在王府不遠(yuǎn)處的一個暗巷之內(nèi),喘息著、不管不顧的親吻。沈漣一邊輕輕舔過柳雁卿尚在顫抖的嘴唇,一邊惡狠狠的說:“叫你迷暈我,叫你丟下我跑,稍微一不看緊點就會出事兒,多少年了都這樣,叫我怎么放心?”沈漣從知府府火急火燎的趕過來時,恰好碰上王府外巷這小廝領(lǐng)人暗殺北大營幾位將士。幸得這小廝貪功,割下一個腦袋便派人急著回去找王爺邀賞。他從打手手中搶回一個將士的性命,令這將士拿著他出門前從書房里摸出來直覺會有用的柳雁卿的官印,回北大營報信求援,又逼迫這小廝三下五除二說出了王爺?shù)挠媱潯?/br>他清理了剩余的打手,扮成小廝溜了回去??上е笕硕嘌垭s,沈漣一直沒找到機會出手。直到他下場打暈林將軍,往他手心里塞了紙條,讓他醒后去城門處接應(yīng),等待前來的北大營大軍。又在押著柳雁卿登上閣樓時,偷偷往他袖口塞了一把小匕首。方才,王爺準(zhǔn)備動手那一刻他便起了殺心,誰知竟是柳雁卿干脆利落的搶先動了手。柳雁卿方才磕磕碰碰的受了不少外傷,雖不嚴(yán)重,此時卻哪哪都叫囂著疼痛。他本能的一點一點貼近著沈漣溫暖的懷抱,唇舌努力的回應(yīng)著他的溫存,仿佛只有如此才能體會到生命的熱度。沈漣心疼的不行,也不再訓(xùn)他,低聲問道:“怕嗎?”“不怕。”“從你動手要殺林將軍那里,我便看出了你的身法。即使你刻意隱藏過,但我不會認(rèn)錯的?!?/br>像是心頭一份重?fù)?dān)終于落了地,柳雁卿甚至已失了撐著再去詢問一切安排的力氣,便安心的昏了過去。******再醒來時,周遭一片黑暗,靜謐無聲。柔軟的被褥提醒他已經(jīng)回到了府上。身上沒什么外傷,幾處擦撞的傷口都被妥帖的處理好。也換上了干凈的單衣。他撐著手直起身子,想下床去看看當(dāng)下的狀況。卻不小心觸到旁邊躺著的人。是沈漣。柳雁卿輕輕收回手,沒舍得叫醒他,只好又慢慢躺回去。黑夜里看不清人,他憑著感覺靠近,一個吻落在沈漣的發(fā)間。罷了,也不差這么一會兒。身子往沈漣身邊蜷了蜷,他就在這熟悉的氣息邊上再次沉沉睡去。城南,激斗也漸漸平息,沖天的火光在天亮之前一點一點的黯淡下來。“你看到你爹爹了嗎?”柳越正和慕齊在院子里比劃著一支短劍,是沈漣之前給防身用的。此時看見沈漣衣衫不整的從寢房沖出來,連發(fā)都是散亂的,不由得問道:“沈叔?怎么了?”“你爹他不見了!”“唔?他一早就出了門,去北大營處理要務(wù)了?!?/br>“什么?”沈漣皺了眉,“又不和我說一聲就走?他身子好全了嗎就隨便出去,這偌大代州府離了他就轉(zhuǎn)不了了?”沒過多久,便見一小兵遞了貼進門,說是北大營的人,奉了命前來通報。“京城急召柳大人與諸位將軍進京面圣,詳查鄴王謀反一案。柳大人叫小的來給家里人報個信,毋須掛念他,路上會有隨行軍醫(yī)為大人調(diào)理身體?!?/br>第三十章尾聲轉(zhuǎn)眼過了三月,京城里的柳又生出了新枝。柳雁卿于平定代王叛亂一事有功,就地升職回京,又搬回了原來的宅子。屋子塵封了許久,有些霉味,管家便遣人重新裝飾了一番,還為柳越配置了一間新屋。沈漣自那日他走后再沒有音訊,管家說他帶上那異族孩子離開了,也沒說去哪。柳雁卿曾派邊關(guān)相熟的人去樓蘭探查,卻始終尋不到蹤跡。這一日又是京城的“接春”,巷外的商販走卒們早早的吆喝起來,柳雁卿被叨擾的無心公事,干脆擱下筆推開窗子。紛飛的柳絮一下子飄進來,輕柔的拂過他的臉頰。柳雁卿用手將柳絮攢成小小的一團,又在風(fēng)中看著它們一絲一縷的漸漸飄散……仿若邊關(guān)飄零的雪。因著過節(jié),公堂內(nèi)很早便走空了。柳雁卿不知怎得,也換上一身年輕時常穿的月白色袍服,遣散仆從,自己從后門離開。城南,巷口的老大娘看到他,也不識他身份,只知道熱絡(luò)的打招呼:“公子又來啦。”柳雁卿回道:“大娘近來可好?”“好,好得很……”老大娘笑著目送他打開沈府的門:“哎我跟你說,最近啊,這家……”還沒待說完,柳雁卿便從里面合上了大門。院子里的梨樹又吐出了新芽,柳雁卿十分自然的從門邊拖過一把掃帚,輕輕掃去地上的落葉雜草。又潑一盆清水,除去石凳石幾上的灰塵。做完這些,白袍竟還是一塵不染。已經(jīng)是第十年了。柳雁卿撥弄著手中精巧的鑰匙,這鑰匙如今已褪了色,不復(fù)當(dāng)初的光澤。卻也因為一直跟在主人身邊,沒有頻繁的使用而并無什么大的破損。主屋上著鎖,柳雁卿前幾次過來時打掃過幾回,這次便沒再進去,直接去了一旁沒怎么清掃過的偏房。偏房門上上著三道鎖,竟比主屋還要嚴(yán)密。只不過都沒有鎖死,柳雁卿輕輕一拉,便拉開了門。厚重的塵土瞬間迎面撲來,濃厚的藥味彌漫開來。他原以為這是沈漣的雜物間,誰知這里竟是一間藥房。各類草藥成捆成捆的堆放在地上,有些已經(jīng)干枯,有些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