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族，是巫族人，你們看他衣服上的標(biāo)志。”

    “天啊，巫族人下山了，那是不是……”

    “切！別想了，現(xiàn)在的巫族哪能跟百多年前的巫族相比，降神不會，預(yù)言不會，祈雨也不會，剩下的還有什么？”

    “是啊，若會祈雨江北怎會大旱，若會預(yù)言又怎讓江南決堤淹死百姓近二十余萬。”

    “二十余萬?。　币焕闲悴耪酒饋?，舉杯面向巫山悲愴道：“這還只是江南剛發(fā)生的一場洪災(zāi)，再加上江北的大旱，以及各處的兵禍，我晉國大地得死多少無辜百姓??！”

    “巫族，巫族，枉擔(dān)一個‘巫’字??！”

    “上不能通天意，下不能護(hù)百姓，我晉國百姓尊你何用！”

    眾人一時不勝噓唏，看著十三的目光都帶了輕視與掩不住的厭惡。

    十三手足無躇地站著，臉上帶著抹被人披光衣服的窘迫。

    “是啊，要他們何用，要是我早就該羞愧的自殺了，他們還好意思占居巫山，活得高高在上！

    “滾……滾……讓他們滾，滾下巫山?！?/br>
    “滾下巫山！”

    “滾出鎮(zhèn)子！”

    “滾出晉國！”

    “軟蛋，騙子，狗屁的巫族，還當(dāng)自己是以前那個高高在上的存在不成?！?/br>
    不知是誰起的頭，一時之間筷子、盤子、杯子、剩菜剩飯齊齊朝十三砸了過去。

    少年的術(shù)法學(xué)得不精，體內(nèi)的巫力形不成自然防護(hù)，又被眾人的咒罵罵懵了，一時都忘記了反應(yīng)，隨之半只雞落在了他頭上，盤子從他肩頭滾落，羹湯澆濕了他的脊背……

    傅慧的指尖攥了攥，她以為……

    從酒樓出來，傅慧跟在狼狽的少年身后，塌著雙肩，眼中透著迷茫，步履機(jī)械地朝鎮(zhèn)外走去。

    前世，她十歲踏出圣殿，至十二歲，兩年間并沒有與阿爸吃過一次飯，相處過半日光景。

    在此之前，她以為是圣殿那道大門，是她巫姬的身份隔離了她與阿爸，出來以后才知道，隔絕她與阿爸的是這天下萬民。

    山下災(zāi)難頻頻，她阿爸帶著族人似個輪轉(zhuǎn)的陀螺般奔波不斷，就連她十二歲那年，巫族發(fā)生了大規(guī)模的泥石流，族中老幼傷亡過半，而她因?yàn)槭宓乃?，深陷自?zé)自厭之中，她的阿爸也只是匆忙回來走了個過場，又急急地下山投入了對災(zāi)民的救治當(dāng)中。

    她以為，她以為巫族縱然勢微，也應(yīng)是受百姓愛戴的。

    傅慧跟在十三身后，剛渾渾噩噩地走出鎮(zhèn)子，便被一群人攔了下來。

    “站?。　?/br>
    傅慧隨十三木然地回頭，一群手執(zhí)刀棍的漢子，迅速地將十三圍在了中間。

    “你們想干什么？”十三氣道：“剛才我都沒與你們計較，現(xiàn)在還敢過來，真當(dāng)我好欺負(fù)的不成?！?/br>
    “哈哈……同我們計較，就你！”大漢們囂張地笑道，“弱雞?！?/br>
    “你——”十三氣紅了臉。

    “我，”為首的長衫大漢點(diǎn)著自己的鼻子，樂道：“我怎么，哈哈……巫人，老子也不怕告訴你，我們攔你也不為別的，帶我們上巫山?！?/br>
    “巫山！”十三詫異道：“你們?nèi)ノ咨礁陕铮俊?/br>
    “傻逼，你說去巫干嘛，”一位粗布短衣的男子，叫罵道：“現(xiàn)在天下到處大亂，除了你們巫族世居的巫山，哪還有一方凈土?！?/br>
    傅慧、十三雙雙一驚。

    十三的廢材體質(zhì)，那是針對巫族其他族人來說，講真，他的天賦怪差也不是眼前這群普通人能對付的。

    “噼里啪啦”的將眾人撂倒，第一次與人對戰(zhàn)的十三不由長吁了口氣。

    “啪啪！”

    是酒樓里的那一老一少。

    青年放下手，贊道：“小兄弟身手不錯！”

    十三第一次被人夸贊，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已對兩人心生好感。

    隨著交談，他們彼此互通了姓名，青年是七皇子趙衍，老者是大晉國師。

    二人已在山下徘徊數(shù)日，一直不見巫族有人下山，正當(dāng)他們以為巫族會對此次的災(zāi)難袖手旁觀時，遇到了十三。

    十三剛偷偷溜下山，那邊巫厲便知道了，他帶著族人尋來，看到國師不由一愣，此人身上溢著巫力，明顯是他巫族中之人，他身為族長，腦海中卻沒有對方的任何信息。

    對此，國師望著傅慧站立的地方，淡淡地吐出了兩個字，“秘密?！?/br>
    傅慧飄立在茫茫水面之上，看著水中掙扎的老人婦人孩童，及一具具隨水沖來的浮尸，不明白，昨天還算繁榮的鎮(zhèn)子，一夜之間怎么就成了汪洋大海，人間煉獄。

    “七皇子，”巫厲摸了把臉上的雨水，于狂風(fēng)爆雨中吼叫道：“是百里外蒼州那段修筑的漣江決堤了?！?/br>
    “你為什么不提早說！”站在一艘破船上，望著被滾滾江水淹沒的農(nóng)田村莊城鎮(zhèn)，及一眾百姓，趙衍紅了眼眶，“你們巫族這么大的災(zāi)難都不能預(yù)測半分嗎？”

    巫厲頗是無地自容地閉了閉眼，“報歉！”

    “呵！”趙衍冷笑著一指茫茫水面，“你對我一個大活人，說什么報歉，你該對這水里，這船下數(shù)十萬枉死的冤魂說。”

    眾人迎著風(fēng)吹雨打，看著水里沖過的牲畜、百姓尸體，一時默然。

    “對不起！”巫厲面向水面深深地彎下了腰，“對不起！”他又轉(zhuǎn)了個面……

    “行了！”趙衍一甩水濕的袖子，沉聲道：“百姓說的沒錯，你們就是一群沽名釣譽(yù)之徒，除了做些面子工程，還能……”

    “七皇子，”巫厲急急打斷趙衍的話，道：“大災(zāi)之后必有大疫，我巫族眾人還會醫(yī)術(shù)。”

    “呵呵……”趙衍止不住地連連冷笑，“所以，你們除了馬后炮，竟是一點(diǎn)用處也無了嗎？”

    “我們的醫(yī)術(shù)……”

    “很厲害是嗎？就算你們能在災(zāi)后解了時疫，又能如何，災(zāi)難中死去的百姓能復(fù)活嗎？”趙衍忍住心里的無力，沉聲道：“知道我跟國師為什么來嗎？”

    “因?yàn)槟銈兾鬃暹@么多年的不作為，各地百姓在這場災(zāi)難中紛紛要求我晉國，廢除巫祠，驅(qū)逐爾等出境！”

    “殿下，不可！”巫厲“噗通”一聲跪在船板上，“求您再給我巫族一點(diǎn)時間?！蔽嘴粢徊穑鬃寰蛷氐资Я嗣耖g的信仰，族人們不但修為再難寸進(jìn)，被天道棄、被萬民棄，沒有來生的他們，于三界也將徹底沒了立足之地。

    “族長！”

    “族長！”

    一眾族人紛紛紅了眼眶。

    傅慧震驚地望著眼前這一幕，前世有她的世界，她阿爸是不是也有今天的這一跪。

    她一直以為，他們巫族就如他們世代居住的巫山般，高高在上，凌駕于皇族，超脫于世俗。

    作者有話要說：　　啊——我從上午10點(diǎn)開始寫，唔寫到現(xiàn)在……

    我要前世結(jié)束，結(jié)束，卻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