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爬不起來，盧圍一臉憐惜地問：“很累？”

“嗯。”腦袋一耷拉，抱枕滑了下來。

“唉……怎么辦？我答應(yīng)方浩你會去拍廣告……”

“什么？拍什么廣告？”沈節(jié)突然睜開眼。

“我不知道，出錢的老板開出了一千塊勞務(wù)費?！?/br>
“我不去！”

“可以！”盧圍把狗罐頭挖出來遞給萬國，“最后的六塊錢中午被我吃了，我們仨就等著餓死街頭吧?；蛘摺阌绣X？”

沈節(jié)心里嗤笑，臉上卻擺出異常疲憊的表情，“唉……你去吧，我今天扛了一下午儲水桶。”

“我倒是想，人家不要！女模特身高一米七五，再穿上高跟鞋，我能有她高？”

沈節(jié)哀嘆：這都是從哪兒學(xué)來的損招啊，專門干些借刀殺人的勾當(dāng)！

第二天，沈節(jié)悲壯地出門，路過盧圍身邊，嘟囔：“但愿是拍婚紗廣告，好歹也賺個眼飽啊?！?/br>
美不死你！

天黑透了，盧圍樂呵呵地在家等著，沈節(jié)對著光潔的電梯壁擺出半死不活的造型，“費這么大周折不就是想看我痛不欲生的樣子嘛?！?/br>
進了門，盧圍第一句就問：“婚紗廣告拍得怎么樣？錢到手了嗎？”

“別提了！公益廣告！”沈節(jié)癱在沙發(fā)上，“哪來的女模特，大冷天叫我穿著運動短褲繞著松樹一圈圈跑步，光拍脊梁骨，連個正臉都不給?！?/br>
“哦？專業(yè)多對口啊，你不是一直標(biāo)榜四肢發(fā)達嗎？”

瞧你那小人得志的丑惡嘴臉！掏出五百塊錢，有氣無力地說：“勞務(wù)費，夠吃飯了吧。”

“吃飯是夠了，不過，這個水費、電費、手機費、物業(yè)管理費……”

“行了行了，”沈節(jié)恨不得倒地不起，“等我緩過來再說?！?/br>
“可以！物業(yè)催了，反正我沒錢。”

“家里還有吃的嗎？”

“昨天就彈盡糧絕了，我跟萬國餓了一天。”

沈節(jié)轉(zhuǎn)過臉去，大翻白眼，心說：你沒吃？誰信啊！

盧圍笑瞇瞇地拍拍他肩膀，語氣溫和之極，“你休息吧，我去給你買?！?/br>
半個多小時后，盧圍抱著紙盒回來，招呼：“起來，必勝客批薩，讓你重溫一下歐洲的感覺，怕你燙著，特地晾涼了，我是不是很善解人意？”

沈節(jié)直挺挺坐起來，綠著臉瞪過去，突然又笑起來，點頭，“回國這么久了，還真是想念粗劣的西方飲食。你這么可人心，跟你結(jié)婚得幸福死！”

盧圍“砰”一聲把紙盒摜在茶幾上，“你說什么！……萬國！”萬國三兩步跑過來搖尾巴，“全給你吃！”

小狗能吃得完？

但是——

倆聲稱沒吃飯的主人沒一個跟它搶。

旺旺坐在書桌前憤恨，“餓死你！”

小黃躺在沙發(fā)上微笑，“多明顯的死xue??！”

第二天一大早，盧圍滿屋子找了一圈，往客廳一站，冷笑，“躥得真快。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別怪我心狠手辣！”

進沈節(jié)臥室翻箱倒柜地找，掏出錢包，摔門出去。

黃昏時分，盧圍捧著一摞書回家，進門就看見沈節(jié)往墻上掛橫幅，“你在干什么？……啊？50%？”

沈節(jié)從凳子上跳下來，偏著頭仔細端詳，“筆力雄厚、瀟灑飄逸，好書法！”

“錢串子腦袋！你那專業(yè)學(xué)多了中毒了吧！有人用毛筆寫阿拉伯?dāng)?shù)字的嗎？”盧圍一頓，“難道……又是要做個50%的唯心主義者？”

“片面！”沈節(jié)表情深沉，一副哲學(xué)家的氣派，“這里包含著宇宙的奧秘人生的哲理。正所謂‘盈久必虧’，只有50%才是宇宙萬物的平衡點。人，作為智慧生物，做事要留有余地，做人要留有退路；對事，得放過時且放過，對人，得饒人處且饒人……”

盧圍都不想理他，轉(zhuǎn)身走人，“胡說八道！”

沈節(jié)一把拉住他，笑瞇瞇地說：“簡而言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就是50%的文化內(nèi)涵！”

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巴不得我兩只眼全閉起來！

此后幾天，盧圍的報復(fù)行動偃旗息鼓，小黃納悶：50%理論起作用了？鬼信！

當(dāng)晚，盧圍進門就扔書，“我不伺候了！”

“不伺候誰？”小黃好整以暇地翻報紙，“老板、我，還是萬國？”

“我的論文得了獎，憑什么榮譽歸學(xué)院所有？”

“很簡單嘛，”小黃笑著把報紙扔到沙發(fā)上，“你是在學(xué)院的培養(yǎng)下，在教授的指導(dǎo)下寫出的論文。目前為止，除了贈送榮譽，你還有什么能力回報學(xué)院？”

盧圍忿忿不平，但卻不說話了。

“你沒必要生氣，這是慣例。”一指墻上貼的50%，接著說：“快樂與否完全取決于心態(tài)。人，要做50%的唯心主義者?！?/br>
“站著說話不腰疼！我倒是想問問你，什么叫‘50%的唯心主義者’？”

“舉個例子，樹葉動了，唯物主義者說：‘風(fēng)吹動了樹葉。’唯心主義者卻說：‘樹葉沒動，只是我認為它動了?！患拢膽B(tài)不同，心境就會不同。既然已經(jīng)是無法改變的既定事實，你又何必耿耿于懷？生氣只是跟自己過不去。”

盧圍低下頭，皺眉冥思，半天才問：“所謂50%，就是在無能力為的時候往好處想？”

“旺旺……能不能請你往好處想？”小黃摟住他的肩膀，“我……對你隱瞞了部分事實，你也發(fā)現(xiàn)了……”

盧圍猛抬頭，“現(xiàn)在才打算坦白？晚了！我說過你要是欺騙我……”

“旺旺……”小黃幽幽嘆氣，“我也不想這樣，無能為力之下的無奈選擇。”

“無奈？”盧圍嘲諷，“你明明有資本獨立買房，干嗎把我拖下水？”

“到底為什么？你沒想過？”盧圍心里“咯噔”了一下，驚訝地看著他。

小黃貼上他的耳朵，“旺旺，我從來就沒掙扎過，你在掙扎是嗎？”

旺旺閉目趴在桌上，“我……”聲音漸低，最后還是消失不見了。

“我要對自己的內(nèi)心誠實，靈魂深處的渴望何必壓抑它？旺旺……我給你寫了六年信，用上了這輩子最大的耐心。我在英國孤苦無依，卻堅持把快樂的事情告訴你，我一直堅信，你和我是心靈相通的。不做唯心主義者，我根本支撐不到現(xiàn)在?！?/br>
旺旺轉(zhuǎn)頭凝視他的臉龐，“你……不覺得……怪異？我……是男的……”

小黃微笑，“動人心魄的愛情故事總是試圖沖破陳舊的世俗觀念！自古如此！”

“我……要好好想想。”

“好。”

25

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