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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兒地方又小又破,一日三餐粗茶淡飯的,哪里比得上你那南海的水晶宮,你來我這兒能撈得上甚么好處么。”敖棠從袖里變出一根牙簽,一邊散漫地剔牙,一邊使喚吳秦道:“這事先不說,小吳啊,給我倒壺茶來?!?/br>敖棠為龍這么些年,從來不去想那些倒頭煩神的事情,一頓飽飯足矣,剩下的就讓它順其自然吧。吳秦“嘭”地將手邊的茶壺拎給敖棠,起身便到屋外刷那口鍋去了。先前敖棠煮糊了的那半鍋粥,剩下的全都跟焦炭似的粘在鍋底,吳秦費了好一會兒功夫才在江邊全部刷洗干凈,再一抬頭時,孤江水面上一輪明月已升起,四周靜謐無聲。回屋時,敖棠已經(jīng)在竹塌下打好了地鋪,睡得正香。吳秦沿榻坐下,先是給自己胸口的傷換了藥,又發(fā)覺手實在夠不到后背的傷,可傍晚在江水里泡了這么一小會兒,背后的傷口怕是已經(jīng)發(fā)炎,眼下鉆心的疼痛爬滿了整個背部,讓他無法躺下休息。心口這處傷辭鏡是留了情的,因為畢竟是他吳秦先放棄了抵抗,可背后這道傷口,從左肩頭一直劃拉至右胯處,不僅傷口長度長,傷得也深。那是辭鏡使出全力的一劍,原本是敲擊在敖棠倚靠的石頭上的,可吳秦料到她這一劍連帶后面躲著的他也會傷到,情急之下才選擇替其挨下這一劍。就憑那條瓜龍的功力,吳秦若不是替他擋下,約莫現(xiàn)在他就該躺棺材里等送終了吧。腳下敖棠正將被子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就露出顆腦袋在外頭,嘴微張,像是夢見了好吃的似的,吳秦經(jīng)常在夜里聽見他咋吧嘴的聲音,有時候睡冷了還會恬不知恥爬上吳秦的床,然后將爪子擠進(jìn)吳秦背下的縫里,不登時爪子便暖和起來。吳秦一想到這里就覺得好笑,因為每當(dāng)敖棠的爪子被捂熱了之后,他就使勁伸展四肢,爪子按在吳秦的背部睡下,常弄得吳秦覺得后背癢癢。最重要的是,這家伙的爪子一天到晚從沒干凈到超過一個時辰,也因此吳秦總能在不經(jīng)意間發(fā)現(xiàn)自己衣裳上臟兮兮的龍爪印。“敖棠。”吳秦輕聲念了一句他的名兒,隨后又念了一遍,然后無聲地坐在榻前笑著。直至后半夜,敖棠正夢見自己在半山腰的竹林里歡快地挖蚯蚓時,忽然肩膀被誰輕輕一拍,他轉(zhuǎn)身去瞧時,一道凌厲得劍氣直直朝自己飛來,嚇得他不禁大喊出口:“救命!”猛地驚醒,敖棠下意識去看上頭,看見吳秦一手撐在矮桌上小寐,月色靜悄悄透進(jìn)來,照得他臉色憔悴,唇色蒼白。“吳秦……”敖棠心里有些發(fā)堵,輕輕念了聲他的名字。竹塌之上的吳秦聽聞動靜微微睜眼,接著緊皺眉頭,在敖棠再度喚起他的名字時,一口鮮血從嘴里流出。像是甚么東西猛烈撞擊著封印,吳秦渾沌一片的腦海里,終于浮現(xiàn)出一個名字。☆、第二十七回鬼帝迦南現(xiàn)世間當(dāng)年在混元湖里的一場亂戰(zhàn),吳秦毫發(fā)無損地將鬼帝迦南收拾打包進(jìn)冥府的羅生堂下,并用自己的法力將其封印,在吳秦降妖除魔的生涯中,鬼帝算得上是他降伏過的較為棘手的孽障,卻也是轟動天界的一樁盛事,因為原本被天帝冊封在南邊的迦南不肯安于現(xiàn)狀,非要私下與魔族勾結(jié),頻頻在南方挑起大小事端,弄得凌霄寶殿里的君王一度甚是頭疼。吳秦不過是順路解決了一個路障而已,而有關(guān)迦南勾結(jié)魔族之事,他是不愿意牽扯進(jìn)去的。辭鏡那日沒真動手殺了吳秦,卻在吳秦身上留下致命傷,也因此被封印在冥府羅生堂下的迦南開始蠢蠢欲動,伺機(jī)在吳秦身體最虛弱得那一刻沖破封印。吳秦至今還能回憶起,他將迦南制服在羅生堂下,那雙仇恨的眼睛。而如今四千年里的壓迫以及不甘積攢到一個足以爆發(fā)的數(shù)量時,哪怕是隔著老遠(yuǎn)的暖煙榭里,吳秦也覺得不寒而栗。他先是運氣平復(fù)元神,起身時沒能站穩(wěn)一個踉蹌,幸虧一旁敖棠攙扶,才勉強(qiáng)支撐著站起來。“吳秦,你沒事吧。”敖棠方從一場噩夢中驚醒,后背依舊是一片汗?jié)瘢妳乔啬樕畹煤?,心中不免緊張。“我沒事,是他沖破了封印,出來了。”吳秦將鶴氅披在身,一副準(zhǔn)備出門的模樣。“誰沖破了封印?”“南方鬼帝,迦南?!?/br>吳秦話畢,敖棠先是一愣,緊接著反應(yīng)過來吳秦口里的鬼帝,正是那晚將自己擄去桃山洞的鈴婆想要復(fù)生的對象。“你留下看家,我出去一趟?!眳乔貜?qiáng)打起精神,打算硬著頭皮先去冥府看看情況。“不行,我要跟你一塊去。”敖棠的爪子迅速抓住吳秦衣角,十分堅定道,“你身子也不好,我陪你一塊去,也好有個照應(yīng)?!?/br>矮桌上那盞油燈且燃盡,天色將曉,屋內(nèi)的視線昏暗,吳秦眼看著敖棠的爪子死死拽住自己的衣角,大有壯士一去兮不復(fù)返的悲壯,不禁覺得好笑,伸手在敖棠頭發(fā)上揉了一把,寬慰道:“你放心,我不過是確定他究竟有沒有跑出來,事態(tài)還沒那么嚴(yán)重。”其實事態(tài)挺嚴(yán)重的了,但是吳秦覺得有必要在敖棠面前裝作一副輕松的樣子,好打消他這幾日來對自己的顧慮,他擔(dān)心自己再這么吐上幾口血,敖棠那小臉蛋估計就真得慘白得連一絲血色都見不著了。“那我也跟著你去?!卑教氖氰F了心不愿意松開爪子,咕囔道,“反正你去哪兒,我就跟著去哪兒,不許把我一個人丟家里?!?/br>已經(jīng)好不容易混到登堂入室安寢身側(cè)的位置了,敖棠哪會同意吳秦就這么扔下自己不管不顧,縱是天涯海角他也要跟著去的。“那好,我丑話先說在前頭,若是真遇上甚么不測,我可沒本事再像上回那樣護(hù)著你了?!焙貌蝗菀讓⑺淖ψ映堕_,吳秦系好領(lǐng)口處的結(jié),先掀開簾子走了出去。剩得敖棠獨自嘀咕著:“你放心,若是遇到甚么危險,我一定是跑得最快的那個。”簾外站著的吳秦,鋪展開手中的折扇,會心一笑。冥府,奈何橋邊。敖棠記得上回來閻王爺這兒的時候,除卻兩道上手執(zhí)兵器長相驚恐的鬼卒以外,一路上那是空蕩蕩連個鬼影都見不著的。可如今,橋上一碗打碎的孟婆湯,橋下的水流波濤洶涌,從四面八方傳來的哭喊鬼叫聲不絕于耳,到處都是亂了套奔走的鬼卒鬼使,以及上了鐐銬的幽魂在漫無目的地飄蕩。公堂之上也早已亂作一團(tuán),散落得到處都是的司命簿,一冊一冊堆積在腳下,從桌肚底下鉆出來的閻王爺,嘴咬著判官筆,手翻著司命簿,正在往上瘋狂記錄著甚么。“瓜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