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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祝新奇地摸摸這里碰碰那里,像個弱智兒童一樣。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可是他在幻象里見過的,都是些冷冰冰的殼子,看得見,摸不著。這會兒看見什么都覺得神奇。人真是一個太過聰明的物種,也因存了這份聰明,而變得危險。真的說起來,這世間唯一能困住他們的,只有一樣?xùn)|西,那就是“死亡”。洛陽看他跟傻狍子進(jìn)城似的,雖頗覺丟面子,倒也沒有出言阻止,只是疲憊了似的,閉眼睛向后靠在靠背上,唇角翹起,微微一笑。他哪里知道,巫祝的臉騰地紅了半邊天。他囁嚅了半天,低聲說,“大人?”洛陽懶洋洋地發(fā)出了個單音節(jié),“噓?!?/br>巫祝費勁地爬下座椅,繞過小桌子,重新縮回變成一根胡蘿卜,蜷在他的衣角處。暖氣吹得人昏昏欲睡,洛陽閉著眼睛,胡思亂想了會兒,一會兒是他爹怎樣對他冷血無情,一會兒又是他爹懇求溫故里去保護(hù)入關(guān)之人,沒一會兒,就變成了初到昆侖之時,那神秘的夢中人以掌劈向自己腳踝的自殘行為,然后就是顧寒聲從他懷里跌落的畫面,一遍一遍,像循環(huán)播放的電影似的,揮之不去。他本能地掙扎了一番,卻像突遭夢魘一樣,只是陷入了更深的沉睡。……那是一個細(xì)瘦修長的翩翩少年,站在一團(tuán)霧里微微笑,那畫面漸漸跳脫起來,只見那少年越生越清秀,又突然間開始衰老,起初只是臉上長滿皺紋,逐漸地,他的身形越發(fā)矮,他原本光潔的下巴上慢慢長出了胡子,原本一頭濃密的黑發(fā)發(fā)白脫落……一點點的,那長發(fā)白衣的小公子,儼然變成了巫祝的模樣。洛陽一皺眉,只見那眉清目秀的少年和那個活似毀容的巫祝,不停地來回在他眼前換,換得他眼花。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進(jìn)窗戶,洛陽渾身一機(jī)靈,掙扎了一下,醒了過來。那根蜷在他衣角的胡蘿卜被他大幅度的動作抖到了地上,巫祝迷迷瞪瞪地醒過神來。洛陽專注地看著他,比劃了一下,輕聲道,“你原本……便不是這樣子吧?”巫祝著實愣了好一會兒,逃避似的敷衍道,“都很早以前的事了,我怎么記得清?”洛陽扭頭去看窗外的風(fēng)物,口唇微動,幾不可聞道,“你辛苦了?!?/br>第60章清潔車巫祝理了理自己的大胡子,拍拍身上的土,“這哪算辛苦?我擁有一身貫通前塵的好本事,這本也是我用這副皮囊換來的——天底下哪有什么事能讓你兩樣都占盡呢?”洛陽:“問誰換的?”巫祝搖搖頭,“忘了?!?/br>大清早的,一出了火車站,門口一圈賣早點的流動攤——沒料到正月里,不在家里閑著享受天倫之樂,仍復(fù)跑出來賺生計的人還不少。洛陽餓得饑腸轆轆,但看看那些流動攤上的掛字號的紅帆油兮兮的,頗覺倒胃口,天人交戰(zhàn)一番,最后終于拜倒在五臟廟的yin威下,橫挑鼻子豎挑眼地點了一碗餛飩面。風(fēng)自然沒有昆侖上頂上風(fēng)大,但卻讓洛陽察覺到了森森寒意。此處乃是香火人間。“你餓不餓?”洛陽拍了拍躲在他大衣里的胡蘿卜。當(dāng)時,洛陽正坐在流動攤位上的矮桌子旁邊,大長腿屈起來,恰好圍了個尚算可以的空間。巫祝吹開擋在眼前的蘿卜須,賊眼睛四處瞧了瞧,趁人不備,又生出了胳膊腿。他躲在洛陽大衣包圍里,只露出一對眼睛,嘰里咕嚕地不知道說了些什么。洛陽暴躁道:“想吃我就多點一份,不想吃就閉嘴?!?/br>巫祝生怕他改口,立即脫口而出:“想!”洛陽:“……能有點高齡人士的矜持么?”為了掩人耳目,洛陽換了個地方,坐在遠(yuǎn)離大街的小角落。那角落里還臥著一只骨瘦如柴的狗。這就餐環(huán)境,洛陽一言不發(fā)地捏鼻子忍了,只是終于失掉了胃口,一餓過勁,脂肪開始消耗,倒沒有了饑餓感。他抓著勺子,一口一個地全給填進(jìn)了巫祝的嘴里。平白長著一張嘴和一口好牙,人世間的山珍海味卻無緣染指,倒不如把這副伶牙俐齒還給了天,不要了罷。收垃圾的清潔車唱著兒歌,大搖大擺地開上了六車道馬路的中央。洛陽百無聊賴地看了一眼,又重新低下頭,收回視線,將為巫祝多點了的那一份餛飩面整個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流浪狗鼻子聳了聳,水汪汪的大眼睛狐疑地看了他幾次,試探著伸出了舌頭舔了一小下。洛陽跟狗含情脈脈地對視了會兒,猝不及防地伸出手,那狗突然受了驚似的,猛地支起上半身,戒備地看著洛陽的手,瘦骨支離的身體無法自控地顫抖起來。洛陽太陽xue一跳,認(rèn)命地收回了手,特別無辜地蹦了三個字,“你大爺?!?/br>二人吃完,揚長而去。大街上那個垃圾車扭過車屁股,調(diào)轉(zhuǎn)了個方向,駛過這個餛飩面的攤位。從駕駛座上跳下來一個身穿清潔工橘色棉外套的年輕小伙子。“老板,一碗餛飩面,多放紫菜,哦,對了,我打包帶走?!?/br>“好嘞,馬上來!隨便找個地坐著等?!?/br>老板拉長嗓子吆喝了一聲,突然背后一寒,他扭頭看了一眼,和那年輕人的視線打了個正著。陰鷙、寒冷、病態(tài),不等老板瞧個仔細(xì),那人已經(jīng)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低頭玩起了手機(jī)游戲。等做好了面,年輕人一手遞了錢,一手接過面,打開車門,兒歌又重新響起來,清潔車又慢騰騰地上了路。那清潔車開過洛陽身邊,洛陽嫌棄地掩住鼻口扭過頭,余光卻看見那角落里的狗不見了,而他倒在地上的餛飩面都凍成了一坨。巫祝突然說,“跟住這輛車,這車身上血腥味那么重。”洛陽嗤之以鼻,“你狗鼻子么?那么重的垃圾味,你都能分辨出來哪幾味是血腥?!?/br>巫祝沒好氣道,“我是個巫祝、巫祝!”洛陽說:“您給算一算這車上藏了個什么玩意兒么?”巫祝:“不知道,這輛車原本是預(yù)備在右前方的路口右轉(zhuǎn)的,就剛才一瞬間,它的運行軌道被什么橫插進(jìn)來,硬生生改道了?!?/br>洛陽不信,心說巫祝再神奇,頂多能把握一個天下大勢,不至于連別人拉屎放屁都一清二楚,“你知道我下一步要邁左腳還是右腳么?”巫祝想也不想地說,“下一步你立在路邊開始打電話,顧大人會說他十分想你——”巫祝的話音剛落,洛陽那沒電的手機(jī)開始叫喚,一看來電顯示,他倒抽一口冷氣,“靠!”接起電話,對面的人卻不是顧寒聲,一個冰冷惡毒的聲音在那頭說,“這里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