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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了,這世上會有人怎么說他,他都不在乎了,因為唯一能左右他悲歡的那個人已經(jīng)不在了。想到這我心中一陣悶痛。我問:“他知道嗎?”“不知道。”衛(wèi)衡笑了笑,“他不是那種人?!?/br>“你沒有對他暗示過嗎?”“沒有,我本來打算當他一輩子的朋友,可我沒想到一輩子這么短,”他停了一下,輕聲說,“……又這么長?!?/br>他說完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拍拍褲子跳了下去,我跟著他跳了下來,我看著他有點兒難過,我說:“我能抱你一下嗎?”他慢吞吞地展開手臂抱了我一下,走了。一個人,抄著口袋,慢慢悠悠地消失在光線昏暗的樓道里。后來我跟他成了朋友,他幫我輔導(dǎo)中考題,但如果你靠他給你講課提高分數(shù),你中考一定無望,我就深受其害。比如一道地理選擇題,ABCD四個選項,他會跟你說:“為什么河流左邊侵蝕得比右邊嚴重?A不用看都知道是錯的,B一看就是錯的,D想一想就知道是錯的,那就只能選C咯?!?/br>我:“……”他對人就這樣,說話做事,什么都慢半拍,招呼朋友永遠只有一句:“誰誰,你坐。”但我不怪他。我知道,他只是不想那么快走到那個沒了青森的未來。曾有人評價衛(wèi)衡性子沉靜,但我知道那是死寂。☆、第六章阿卷捉蟲回家,拿鑰匙捅開門,剛進樓下客廳,一眼就看到池遷一頭塑料卷發(fā)器,和我媽兩個人頭碰著頭,趴在桌上疊著什么,池遷那個包租婆的形象嚇了我一跳,我過去把他頭上的粉色卷發(fā)器拿下來:“媽你干嘛?”我媽抬頭攔住我說:“別拿別拿,還要噴定型水呢?!?/br>我無奈:“……你又看了什么電視?”我媽果然兩眼發(fā)光:“里的那卷毛雅各布太可愛了,我們家孩子長得比他好,弄個卷毛肯定好看!”……雅各布=_=一開始我以為是里的狼人雅各布,但我馬上意識到,這時候還沒寫出來呢,應(yīng)該是那個叫雅各布的意大利小胖子。我簡直不敢想象那個災(zāi)難性的畫面,趕緊把他頭上那些全拽下來,可是已經(jīng)無可挽回了,池遷抬頭,那發(fā)型簡直和櫻桃小丸子mama一模一樣,他把手上的東西給我看:“爸爸,紙鶴!”“嗯,不錯?!蔽倚Φ帽瓤捱€難看,因為我無法直視他一張?zhí)焓拱愕拿婵着渖弦活^魔鬼的亂發(fā)。他有些羞澀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放進玻璃罐里,低頭壓平彩紙,繼續(xù)疊。爸爸從廚房伸頭出來,拿只鍋鏟沖我揮:“阿儼,過來嘗嘗咸淡?!?/br>我走進去,爸爸就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在一邊,壓低聲音:“待會兒阿卷跟你提到他mama,你別說漏嘴。”得,直接叫阿卷了。“說漏什么?”我捏了塊孜然牛rou嚼。“剛才孩子問你媽他可不可以去看他mama,我們沒跟他說實話。”爸爸沒注意到我偷食,一臉憂慮地說,“怕孩子傷心,只說是探視時間還沒到,后來你媽教他疊紙鶴,他說他要疊一千顆,到時候帶去送給mama?!?/br>我一時間感覺如鯁在喉。出去時也不知道怎么面對池遷,我這個人謊說得不大好。吃過飯,我牽著池阿卷小朋友在屋子前頭的籃球場散步,路燈下圍了一圈飛蛾,前赴后繼的往燈上撞。繞第三圈的時候,他問我:“爸爸,還有多少天可以看mama?”“你很想mama?”我避開了問題。“嗯。”他低頭掰手指,“她說會回來看我的,她忘記了?!?/br>“她不是忘記了?!蔽矣檬洲哿宿鬯麃y翹的卷毛,“她是沒辦法?!?/br>“嗯?!背剡w接受了這個理由,“我原諒她了,所以我要去告訴她不用擔(dān)心,我一點也不怪她。”我不知道該做什么、說什么,這一刻,我覺得我連直視這孩子干凈眼神的勇氣都沒有,我編不出動聽的謊話,也說不出mama已經(jīng)死去了,這種殘忍的話。“你覺得mama對你好嗎?”我只好再一次轉(zhuǎn)移話題。“不總是好?!?/br>“她會罵你嗎?”“會?!?/br>“會打你嗎?”池遷踢著腳尖,頭埋得很低:“喝醉的時候會?!?/br>后來他好像覺得要為mama辯解,像個小大人一樣認真地看著我:“但她盡力了,太奶奶說,她很想對我好,可她沒辦法?!彼c點頭,“跟你說的一樣。”我一直明白立秋不是個好母親,她是個憑一股莽撞的勇氣活著的人,生孩子也是,嫁人也是,她從來不考慮后果。她這樣做不好一個母親,池遷也知道,他mama跟別人家的mama有點不一樣。但有時候感情就是這樣,有些人不管對你做什么,只要一個笑,你就很可能原諒她。立秋罵過他,打過他,也想過不要他,可她也會在晚上幫他蓋好擠掉的被子,會在過年的時候做一頓賣相很差也很難吃的餃子,也會抱著他,哭得喘不過氣。她只是個被生活折磨得不堪重負的可憐女人。我相信這世上有一種愛經(jīng)久不滅。即使你有一千萬個理由唾棄她痛恨她,可還是會想要愛她。我摸摸他的頭,把嘆息咽回肚子里。兩天后,我?guī)е剡w搬回了曾經(jīng)為新婚準備的小公寓,五十平不到,一室一廳,廚房都是共用的,是我傾盡所有買下的一個家。臥室的門上還貼著雙喜字,床褥散發(fā)著太陽的悶香,是媽抽空過來幫我曬的。特別狹小的陽臺上一盆小金桂還是從父母家里搬來的,從沒有管過,一切靠老天庇佑,現(xiàn)在像要迎接主人入住一般,開得滿枝暖黃,略有風(fēng)來,便是幽香滿屋。看著這些舊式家具、立柜、水磨地板的感覺很奇妙,手一點一點撫過去,漆木平滑細膩的觸感,好像都是熟悉的舊時光,是闊別經(jīng)年的老友,親切,卻又難免陌生。因為在我的記憶里,要追溯很久,才能找回曾在這里生活過的印象。畢竟這副二十七歲的殼子里裝的是十一年后的靈魂。自己的家看著比誰都新鮮,也挺好笑的。門口生銹的鐵質(zhì)信箱里塞滿了廣告單和報紙,我使勁把這些東西掏出來,一封信掉了出來,我撿起來看,白色的信封邊角發(fā)黃,或許還被蟑螂或者別的蟲子咬過,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