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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色,通過來訪者的表情和肢體語言說一些模糊的普適性很強的話,會來這里的人本來就有很強的心理預期,自然而然就會選擇性聽信其中比較符合他實際情況的幾句,而忽略掉另一些。這套路不比星座之類的強多少?!?/br>李冬行若有所思,問:“為何會讓那孩子先開口?”程言隨手撣了撣那畫:“故弄玄虛唄。一個孩子是開了天眼的大師,聽起來是不是比一個中年男人更抓人眼球?這也就是個簡單的心里cao控手段罷了。男人只要和孩子串通好,幾套說辭變著法說一說,最后總能圓得□□不離十?!?/br>話是這么說,程言也清楚,他們若想以此說法來拆穿他們的騙術,還是有些證據不足。李冬行蹙著眉,看起來還有話說,但見程言不是很有精神,便沒再開口,自覺給他讓出了一片清靜。程言此刻心里的確雜亂得很,可他其實并不想要李冬行刻意保留的這點距離。他在衛(wèi)生間里站了會,側了側腦袋,從鏡子里打量著自己的脖子。在那棟樓下遇見的時候,李冬行那一掐到底沒使全力,他脖子上最多只留下了一點若有似無的紅印子,估摸著并不會變成淤青。他摸了下那沒什么知覺的印子,胸中那股酸勁兒又回來了,心里想著,果然師弟是要走了,花在他身上的心思也少了,要不然放在從前,別說留了印子,哪怕就是在程言身上輕飄飄蹭了下,那小子都把自己當罪大惡極,恨不得低眉垂眼道上一萬句歉。程言心里越想越涼,轉頭回了房間,把自己悶進被子里。他這是有多難伺候?。砍萄栽谛牡琢R了句,師弟整天圍著他轉的時候他嫌煩,成日想把人推遠些,現在倒好,就是少關照了他一點,他就跟深宮怨婦似的,酸得凄風苦雨。幾天前他還想著要給師弟多放放假,讓人去找女朋友呢,現在呢?前后心理變得這么快,坐在過山車上的程言緩不過來,覺得自己一定是生了點什么毛病。隔壁房間里,李冬行盤腿坐在自己床上,膝蓋上攤著日記本,整個人都透著股死灰般的肅穆。“從師兄的反應來看,那‘大師’說得話有可能是真的?!彼硕苏貙懙?,一邊寫一邊覺得整個右手腕都隱隱作痛,那點疼蔓延到了肩膀,橫穿胸腔,直抵心臟,就如同他握著的不是一支筆,而是一把剔骨小刀似的,“也就是說,師兄有喜歡的人了?!?/br>鄭和平:“冬行啊……你,你先別難過。我看那什么玄子神神叨叨的,就是瞎碰瞎猜,哪有什么準頭。程老師不是沒承認么?”梨梨插了句嘴:“那他還不讓冬行看畫呢。我看他就是被說中心事,惱羞成怒?!?/br>鄭和平難得責怪她:“你呀,少說幾句。冬行又不是沒希望,都說近水樓臺先得月,就算程老師現在心里有人,以后也未必不會變心,是不是啊冬行?”李冬行沉默著沒說話。他很清楚自己早已有了決定,無論程言是不是真的心有所屬,他都會死死把這把火困在自己心里,即便將五臟六腑都焚化成灰,都不向程言透露一點點。可當得知程言真的可能有喜歡的人的時候,他還是低估了自己心里疼痛的程度。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想拔腿逃走,永永遠遠從程言身邊消失。如果他真的走了,哪怕就一點點,師兄會想他么?這樣的問題連想一想都像是任性。其他人格還在七嘴八舌地安慰他,李冬行默默瞧著,沒有再問剛剛下午他們有誰出來過。見到程言之前,他仿佛有一段時間的記憶模糊。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想起韓征說的,這和頭疼一樣,可能也是他人格融合過程中的副作用,他不必太過在意。反正等再過一陣子,他好得差不多了,就會和程言辭行。他做不了給程言幸福,至少可以主動走遠些,為程言讓出足夠的時間與空間,遠遠地看著心上人幸福。此刻的程言哪里知道李冬行的這點想法,他整整一個晚上都在做一些荒誕離奇的噩夢,等早早醒過來發(fā)現隔壁人并沒有又一次不告而別,提著的心吊著的膽才放了下來。他獨自去了生物樓的實驗室,盯著一堆腦成像設備發(fā)起了呆。過了會聽見有人敲門,他回頭一看,發(fā)現居然不是李冬行,而是穆木。“你一個人想啥呢?”穆木倚在門口問。程言想也沒想地回了句:“想要不要掃掃腦子,看我有沒有病?!?/br>穆木剜了他一眼,說:“你要用掃呢?我看這世上沒幾個人比你更病。”按理說是常規(guī)的嘲諷,程言卻從她的話里聽出了一絲不對味。他站起來,認真打量著穆木,皺了皺眉,問:“出事了?”用的是疑問句,語氣是肯定的。穆木和往常一樣打扮得花枝招展,連妝都畫得很完美,一點不像大清早來學校上課。也就知根知底如程言,能從她精心描繪的眉眼深處看出了一絲哭過的痕跡。穆木強笑了下,有氣無力地拍了下程言肩膀,說:“有空么?有空就翹個班,陪師姐出去喝酒。”見穆木這般模樣,程言哪敢放她一個人出門去,就算沒空也得擠出時間。畢竟是大白天,兩人不敢太招搖,沒去酒吧街上找江一酉。程言從樓下小賣部拎了兩瓶啤酒,跟做賊似的避開了所有同事學生的視線,陪穆木一起上了生物樓樓頂的天臺。從八樓到天臺要走一截三十來階的樓梯,那樓梯極窄,也就能讓一個人通過,靠外側的地方連個扶梯都沒有,就這么當空懸著。穆木原本走在前頭,程言瞅著她搖搖晃晃的背影,真怕她一腳踩空跌下去。他只好往前幾步,越過穆木,再伸手拉住她,就這么一路拽著才爬到了頂上。樓頂沒什么遮擋物,風嘩嘩得刮得厲害,一瞬從春天打回嚴冬。地上除了幾塊裝修時候留下的鋁合金板子之外什么都沒有,光禿禿的,就靠墻根那兒鋪著幾塊瓷磚,剩下的大片空地全是□□的水泥地,看著就跟寸草不生的山頂似的,怪荒涼的。穆木也不顧心疼她身上的漂亮裙子了,光爬那幾步臺階就像是消耗了她體內最后那點力氣,她剛上來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望著遠方抬頭吹風。程言望了望和跟前護欄的幾米距離,想說幸好你沒想尋死覓活,一轉頭見了穆木灰撲撲的臉色,識趣地閉上了嘴,在她身邊坐下。穆木開了瓶啤酒,沒管程言,先往嘴里咕嘟咕嘟倒了一半。她像是一點不要往日里那點苦心經營的淑女樣了,整個人顯得破罐子破摔,喝完還打了個酒嗝,抬起繡著精致蕾絲的袖子就抹了抹嘴。程言在旁瞧著,過了會才用手肘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