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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兒聽過。我生母懷上我的時候,是一個男人的情婦。她出身平平卻年輕放肆,沒受過高等教育也沒什么本事,仗著自己有一副美艷容貌,不費(fèi)吹灰之力就從男人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懶得付出,反正別人會給,人生志向就是有朝一日攀上高枝,最好躋身豪門,衣食無憂。但別人也不是那么輕易就被利用的。當(dāng)她將自己的青春和皮囊作為供品獻(xiàn)給了對她許下諾言的人,一切看似美好的幻想都破碎了。我的生父是個有婦之夫,有著所有搞婚外情的男人的共性:他們事業(yè)有成,小有資本,渴望掙脫圍城,明明是自己先不忠于婚姻卻又喜歡山盟海誓,最后只是玩玩而已。所以想當(dāng)然的,她被拋棄了,就像一個過時的玩具一樣用過即丟。背叛家庭的男人本來就不愿被束縛,怎么可能真的為了她拋妻棄子,更何況,她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如果說耍小聰明不算什么錯,那么生下我就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敗筆。她帶著還在吃奶的我住在男人留給她的房子里,把最后一點(diǎn)兒積蓄揮霍一空,繼續(xù)在城市里尋找下一個可以讓她像藤蔓一樣牢牢纏住的大樹。但這次她沒那么幸運(yùn)。“你以為我心狠嗎?誰不愛自己的孩子,可我也有苦衷啊……我連自己都養(yǎng)不活,怎么養(yǎng)活你?”她慢慢地說,“與其跟著我等死,不如放你去碰碰運(yùn)氣,說不定還能找條出路?!?/br>“找到能把你好好拉扯大的父母?!?/br>我知道這話其實(shí)沒那么好聽。說是放我一條生路,無非是換得她的輕松。就如同我不是她的孩子,是她無法輕裝上陣的包袱,是她的心病,她的拖油瓶,她巴不得趕緊甩掉我。所以她在一個雨天騙我出門,說帶我去找爸爸,買了我愛吃的點(diǎn)心給我,讓我乖乖在路口等著爸爸來接,而她要去商場買點(diǎn)東西,反復(fù)叮囑我不要亂跑,要等到爸爸來為止。我那年五歲,撐著一把能把我整個兒罩在下面的傘,照她說的做了。她說,我小時候真是個不聽話的孩子。過了一個小時,那個鬧市口有熱心的攤主小販過來問我,我說我在等人;過了兩個小時,有帶孩子的女人過來給我拿了飲料,我說我不渴;過了三個小時四個小時,天黑了,雨越下越大,路邊開小飯店的老太太實(shí)在看不下去,給我端了一碗熱湯,拉著我跟她走了。那個下午,我的爸爸沒有來,她也沒有。可她為什么知道這些呢?——因?yàn)槲业挠H生母親,就躲在我身后的麻將館里看著我走,走進(jìn)黑色的夜雨里,直到她再也看不見我。不管我是不是流浪街頭,受人白眼,與垃圾和乞丐為伍,她都再也不用看見我。“怎么?你看現(xiàn)在,不是挺好的嘛?!?/br>她說起這些毫不回避,根本不顧我能否聽得進(jìn)去,有種理直氣壯的坦蕩。摳著自己的紅指甲,談話間有許多粗俗且欠缺教養(yǎng)的小動作,嘲弄地咧開嘴笑,一雙眼在我身上顧盼流連,說出口的話輕浮得難以置信,“我兒子長得可真帥啊,今年二十一了吧?可恨的就是長得隨了他爸那個不要臉的,呵呵……”“哦,對,你爸后來離了婚和我復(fù)合,一直到現(xiàn)在,你要是跟我回去,還能分他一半兒財產(chǎn),真不少?!?/br>我自始至終低著頭,手放在桌子下面,正因?yàn)楸┡鴳?zhàn)栗不止,連帶著身體都在顫抖,幾近暈眩。她一席話說得像穿針引線般輕巧,卻直白而尖銳地刺入我最敏感的那根神經(jīng)里,我聽見自己像垂死一樣粗重的呼吸,喉嚨疼得像吞了刀片,越是哽咽就越是劇痛,越是掙扎越是淌血。“跟mama回家吧,mama現(xiàn)在有錢了,第一件事就是想著接你回去呢。往后你想干什么干什么,想去哪玩兒去哪玩兒,一家人么,最重要的是齊齊整整?!?/br>“這位姐妹能把我兒子養(yǎng)大也挺不容易的,都是父母嘛,都懂?!?/br>她看了一眼一旁沉默不語的夏皆,嘆息聲中暗藏著露骨的譏諷:“只是想不到你到現(xiàn)在也還是沒爸……搞不好啊,就是這種命……”“這樣吧,我想著你一時半會兒也不好接受,mama愿意等你,過幾天我們?nèi)プ鰝€親子鑒定,你就——”我扶著桌子站了起來。這房間通透明亮,窗外天空澄凈,無風(fēng)無云,清冷而鋒利的日光劃過我的臉,我閉了一下眼,什么想得通想不通的都放棄了。“你?!?/br>女人有些錯愕地抬起頭看我。當(dāng)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重見天日,我終于得以直視這張我沒有任何印象的臉。我近乎是竊幸的發(fā)現(xiàn),它就像那成千上萬過目即忘的路人,與我擦肩而過便消失如塵埃,一點(diǎn)兒痕跡都不會留下。我不認(rèn)得她,我也不想認(rèn)得她。可她說她是我mama。我是她懷胎十月一朝分娩、是從她體內(nèi)剝離的骨rou,延續(xù)了她的血脈,擁有這么一個美好得讓人說出口連嗓音都會變輕柔的名字,孩子。我沖他們笑了一下。——我居然覺得很惡心。“你聽著?!?/br>“我可以不追究你,但也別指望我哭著喊著跟你回去,我再窮再困難,我也有底氣說我現(xiàn)在過得很好,而你,沒資格評論我的生活?!蔽艺f:“我不認(rèn)識你,也不記得你,更不會跟你去做什么狗屁親子鑒定,想都別想?!?/br>“你是親的又怎樣,還是你認(rèn)為有他媽幾個破錢就能買個兒子回家?”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靠這世上最可貴卻也最不值錢的血緣關(guān)系綁架我,一句“愛我”就能完事?“夏息!”始終冷冷坐視的夏皆卻在這時有了動作,她伸手揪住我的衣服把我往后拽,厲聲道:“不許說了!坐下!”我大口喘著氣,身體像弓弦一樣勒緊,第一次當(dāng)眾忤逆她的命令。“因?yàn)槟闶巧挛业娜?,所以就能隨心所欲的使喚我嗎?!因?yàn)槲沂悄闵模揖捅仨殣勰惴哪銦o條件原諒你嗎?!你現(xiàn)在需要我了,我就得感恩戴德求著你施舍給我母愛嗎??!”我對那個至今還不知姓甚名誰的女人大吼:“我他媽是你生的一條狗,想要就要,想扔就扔嗎!??!”在場的沒有一個人回答我。鴉雀無聲。第117章“就這樣吧?!?/br>我端起那半盞冷茶一飲而盡,把杯子摔得轉(zhuǎn)了個圈,殘液飛濺到反光的桌面上,上方是一雙雙駭然而不可思議的眼睛。這空氣污濁的房間我一秒鐘都不想多留,用手背狠狠蹭干凈嘴角,另只手拉起夏皆,“媽,走了?!?/br>方才失控的情緒一旦發(fā)泄完,我只覺得心跳又急又快,喉嚨里火辣辣的疼,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