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喜事，將這兩三年來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銀錢花了大半，正是急需進項的時候。

雖說兩只山雞是方天林獵到的，但規(guī)矩是規(guī)矩，在家人面前，不可能什么都按理性來。事事說理，也就沒了人情味。方天林也清楚這點，壓根就沒想過將它們?nèi)繐?jù)為己有。他干脆示意沈家河，直接將它們丟給負責(zé)今日家務(wù)的陳二嫂處理。

張婆子原本很有些不舍，最終還是給家里留了一只，另一只則和山羊一起，讓沈老爹和沈家溪兩人緊趕慢趕挑到鎮(zhèn)上去賣。

“老二媳婦，記得多放點土豆，好了之后先分一碗出來給你阿公阿婆送去?！睆埰抛酉胫芸炀鸵x它遠去的小半只雞，臉上笑容再維持不住。

“知道了，娘。”陳二嫂臉上笑容也淺了些。

現(xiàn)在不是農(nóng)忙時候，飯點里大家都閑得很，誰家煮了rou，一聞便知，想瞞都瞞不住。一般人家還好，分家后都是各顧各，不是每回煮rou都會分送給兄弟父母。他家倒好，即便今天剛送過，明天再煮，還得照樣送。不然，都快七十的阿公阿婆，就會被大伯母他們攛掇著拄著拐杖顫巍巍進門，實在是讓人無語。

昨天三弟成親，宴席上余下的好飯菜，半數(shù)都被大伯娘給要了去，害得自家婆婆差點都湊不夠數(shù)回禮。這也是為何喜宴過后，沈家人只吃了一餐有油水的飯，第二頓就變回跟以往沒差多少的一大緣由。

張婆子原先對三媳婦還有諸多顧慮，現(xiàn)在瞧著就順眼多了。這是進門喜啊，自己能抓獵物不說，連帶著還讓全家人都沾了喜氣。

張婆子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若不是柳橙得了沈家溪囑咐，讓他對三嫂多照拂一二，他也喜歡方天林爽快大方的性子，今天柳橙根本不會想著上山，也就沒有現(xiàn)在這么一出。

農(nóng)家養(yǎng)一頭豬不容易，養(yǎng)到大扣掉買豬仔的錢和付出的人工，其實并沒有多少賺頭，盡管對于農(nóng)家人而言，人工壓根就不值錢，但耗費的心力總歸不能無視不是？

而一年的辛勞，所得恐怕未必就比一頭野山羊來得多。別看山羊凈重頂天三十來斤，架不住rou價高，畢竟它是野味，不能和家養(yǎng)的比。

聞到rou香后，家里幾個小孩也不鬧騰了，都圍在灶房門口打轉(zhuǎn)。要不是實在年紀小，陳二嫂怕忙起來一不注意踩到他們，估計他們早一窩蜂躥到灶下。

張婆子一邊看著孫兒孫女，一邊不時朝大門口張望。等大兒子和二兒子回家后，更是使喚他們?nèi)ヂ飞嫌挥?/br>
土豆燉雞一做好，陳二嫂便端了一大碗去大伯家?；貋頃r，她沉著一張臉。

這樣的表情張婆子見多了，也沒細問，反正左不過總是那么些緣由，問與不問都沒差。不，問了更讓人膈應(yīng)，還不如不知道的好。

張婆子心里清楚，公婆也不容易，年紀都這么大了，還得看大兒子一家臉色，她家吃點虧總比讓老頭子晚上連覺都睡不好來得劃算，就是不知道有多少能進兩老口中。

“娘，rou，香香的rourou?！币粴q多的沈禾扒著柳橙的腿站著，眼睛瞪得溜圓，直盯著灶房，哈喇子流得到處都是。

柳橙拿起圍兜一角給他擦干凈口水，笑著說道：“等你阿爺和爹他們回來就開飯，乖，再等一等?！?/br>
沈禾有聽沒懂，但他知道現(xiàn)在還不能吃，只得嘴里含著手指，繼續(xù)流口水。

其他幾個孩子比沈禾要大，知道圍著灶房沒用，干脆跑到院門口翹首以盼。

“來了，來了，阿爺回來了?！?/br>
沈老爹一馬當(dāng)先，步子邁得虎虎生威，黝黑的臉上掛滿了笑容。

“老頭子，怎么樣？”

“走，回去再說。”沈老爹大手一揮，沈家人全都集聚在大堂上，合上的院門將其他人的視線隔絕在外。

“好了，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張婆子眼神晶亮，直往沈老爹身上的褡褳瞅。

“呵呵，今天趕巧了，鎮(zhèn)上剛好有家富戶在辦喜事，山羊和野雞全給包圓了。山羊三十文一斤，野雞十二文，總共賣了九百五十文。喏，錢都在這里?！鄙蚶系鶑男浯刑统鰩讐K碎銀子，又將褡褳解下來，和桌面接觸時，能很清楚地聽到“叮?！甭暎@然里面裝了不少銅錢。

“吶，這五十文錢老四媳婦你收好?！睆埰抛咏舆B數(shù)了好幾遍，才將錢推到柳橙面前。她環(huán)顧一圈，對著其他三個兒媳婦說道，“你們也別眼紅，等老大他們賺到錢，一樣有你們的份。老三媳婦，你剛來，那只山雞的錢就不分你了。”

方天林自是不會介意這點小事。原主算是沈家買來的媳婦，這家人沒把他當(dāng)個免費勞力可勁使喚已經(jīng)不錯，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錢，不借機找補回一二，怕是其他幾個兒媳婦都會有意見。

廣延村附近十里八鄉(xiāng)，農(nóng)戶條件都差不多，娶媳婦聘禮花費大多也就二三兩。方天林父母可是收了沈家足足五兩，還連一點嫁妝都沒給，算是等于變相斷了親。

沒有娘家支持，若碰上難纏的婆家，這日子可以想見得有多難過。

方天林不是那等隨意任人揉搓之人，但碰上個還算講理的人家，他也不會吃飽了撐的無故挑起事端。那只野雞也就兩斤多重，賣的銀錢估計連三十文都未必有，他并不看在眼中。

但當(dāng)他瞥見柳橙美滋滋地將五十枚銅錢收進懷里，姚大嫂和陳二嫂都一臉羨慕地看著他，便不這么想了。他估摸著，兒媳婦想有個進項應(yīng)該不太容易。

方天林想的沒錯，不光是廣延村如此，整個靖朝都是這樣。沒分家前，錢財都掌握在公婆手中，兒子媳婦攢私房都得避著人，一旦被公婆發(fā)現(xiàn)，估計就有得鬧了。

第6章

張婆子分給兒子媳婦的錢并不多，應(yīng)該說很少，但這錢是過了明路的，可以光明正大拿出來用，無論是加餐，還是添新衣裳，張婆子都不會管。更重要的一點是，家里人該有的，他們都會有，并不會因誰多得了錢，就讓誰往里頭貼補。

就這一點，沈老爹和張婆子便廣受好評。若不是沈家河身體有缺陷，也不會等到現(xiàn)在才說上媳婦。畢竟比起一輩子的幸福而言，這點好處實在不值一提。

當(dāng)然，也不是沒有人見錢眼開，貪圖沈家給的聘禮，只是他們都瞅準(zhǔn)沈家河不好娶媳婦，一個個獅子大張口，怎么談也談不攏。沈家家境在農(nóng)戶中也就一般以上，不可能為了娶兒媳婦，就把攢的家底全都花光。大家還要過日子，萬一誰有個病痛，讓他們上哪找錢去？

將錢收好后，沈老爹示意大家開飯。

土豆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