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驚寒二人。

安錯那句話縈繞心頭。

——“你看一頭母豬都會覺得秀氣。”

這可糟了，難怪最近，自己看誰都覺得相貌端正，遲衡后悔不迭。可是安錯的那種草藥哪里找呢，遲衡揪住郎中問，郎中把疑似的藥都擺了出來，全部不是。

遲衡一咬牙，忍忍算了，反正呆不了多久。

有駱驚寒的指引，遲衡迅速找到了紀(jì)策。初一見面，遲衡愣了一愣，他想不到紀(jì)策會那么憔悴，削瘦得肩膀都凸出來了，即使如此，臉還是帶著笑意，紀(jì)策眨了眨眼：“遲小子，這一年你都去哪里了！”

遲衡默不作聲。

“傻了？怎么不說話？連人話都聽不懂了？”紀(jì)策偏了偏頭，笑了，眉梢一道細(xì)細(xì)的紋。

遲衡鼻子一酸：“紀(jì)副使，你瘦了很多。”

“瘦怎么了，瘦有風(fēng)骨，瘦了才能道骨仙風(fēng)，你呢，上哪里弄得眼睛都是青的？不過，看著倒是又高了——二十不會再長個子了吧？”紀(jì)策笑瞇瞇站著，手指在書卷上輕敲。

熟悉的動作。

遲衡無法強顏歡笑，遂直視他：“紀(jì)副使，顏王軍散了，你準(zhǔn)備在炻州一直呆著嗎？你瘦了很多，朗將在的話，他一定會很心疼的，他以前對你……對你那么心疼?！?/br>
紀(jì)策一頓，嘴角再度彎起：“臭小子吃哪門子醋？”

“……”

“沒事盡吃什么干醋，顏鸞聽到這話一定要氣活了，我和他真要有什么還能輪得到你？還不讓人有個竹馬竹馬！我和他自幼相識，關(guān)系清得跟水一樣，一丁點兒雜質(zhì)都不容?！奔o(jì)策宛如無事一樣說著，眸子閃爍發(fā)亮。

遲衡默然。

紀(jì)策再沒有說話，眼角瞥向窗外，不看遲衡。靜默了一會兒，遲衡艱難地開口：“紀(jì)副使，人死不能復(fù)生。”

“這話不該是我來說的嗎？”

“……”

“你為他屠了一座城，為他跳了崖，都過了一年多了，還一提他就要死不活的樣子，看你現(xiàn)在這灰頭土臉的倒霉樣子，不是該我來勸你嗎？人死不能復(fù)生，以后的漫漫長路，總得好好的過?！奔o(jì)策輕描淡寫，眸光一閃，睫毛若有濕意。

遲衡起身將紀(jì)策抱?。骸凹o(jì)副使，別傷心。”

161、一六一

【第一百六十一章】

紀(jì)策嘆了口氣,將頭靠在遲衡的肩膀，渾身乏力一樣,緩緩閉上眼睛：“他辛辛苦苦打下那么多州,全散了，不忍心最后一個也白白的廢了。要不，我在這里干什么，名不圖利不圖,知其不可而為之，多累。”

遲衡將他的肩膀攬住。

不知過了多久。

紀(jì)策離開,眉宇一彎笑了：“我可記得，當(dāng)時元州時,你才十六七歲,從顏鸞的書房里蹦出來,高興得手舞足蹈，眼里就看不見別人。我問他：這是哪來的沒長尾巴的猴子，竄來竄去不嫌累。一眨眼，都會安慰人了?！?/br>
遲衡想笑，笑不出來，嘟囔：“什么猴子我長得沒那么丑吧？”

紀(jì)策但笑不語。

遲衡拍了拍紀(jì)策的肩膀，骨頭聳出硌手：“你別這么下去，遲早會垮的。紀(jì)副使，我來是和你說，壘州軍變成了乾元軍，有容越、岑破荊和我三個人?！?/br>
紀(jì)策哦了一聲，意味深長：“和段敵、梁千烈一樣?！?/br>
“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都是改旗易幟，換湯不換藥。統(tǒng)帥不一樣，同一支軍也會不一樣，反正都不是顏王軍了。段敵和梁千烈都是老將，你們?nèi)穗S便扯個虎皮就唱戲，可鬧不了幾天啊?！奔o(jì)策含著笑意。

遲衡說：“不一樣的。如果副使愿意，就可以不一樣?！?/br>
紀(jì)策坐下，支著額頭：“怎么叫我愿意不愿意？”

遲衡也坐下來，開始正兒八經(jīng)地說著壘州和炻州合并，短期內(nèi)可對抗封振蒼的壓制，長期可北向反攻。和容越說過，和霍斥說過，在和紀(jì)策說就順多了，末了，遲衡意猶未盡：“紀(jì)副使，而且，我都說服霍斥了，連夷山軍都愿意連橫，何況本來都是顏王軍?！?/br>
紀(jì)策微露訝意：“霍斥都同意了？”

遲衡大大方方地點頭：“他說有紀(jì)策在，值得冒險！”

紀(jì)策拿起書卷啪的一聲敲在他腦門上：“臭小子，是不是對他說我同意了、對我說他同意了？哼，你還太嫩了，想騙我，回去再修煉幾年！寧欺老不欺少，我還小看你了！”

遲衡吐了吐舌頭。

“紀(jì)副使，你明知段敵會撐不住的，他一垮，炻州也就不遠了。鄭奕和封振蒼如狼似虎，你一人肯定扛不住！”

紀(jì)策斜了他一眼：“就算鄭奕壓下來你能如何？和壘州合并就能對抗得了那兩人嗎？”

“這兩人雖然貌似強大，但也有弱點。鄭奕，擴得太快，地盤虛；封振蒼，周圍全是硬骨頭，啃下來也損兵折將。就算鄭奕拿下元州的北部，咱們可以從濘州切入……”

“等等，濘州還是鄭奕的，怎么切？”

遲衡信心滿滿：“從矽州入手向東攔腰切斷濘州與元州的連接。鄭奕的手伸得太長，一但切斷后援肯定跟不上；那邊暗自聯(lián)合曙州的封振蒼，將他一斷，元州可以收復(fù)回來?！?/br>
紀(jì)策上下打量了他：“想法是好。一，能不能和矽州聯(lián)合，二能不能切得斷鄭奕，三，封振蒼愿意嗎？”

“第一個，你們讓我去矽州不就是奔著聯(lián)合的嗎？第二個，只要咱們夠狠，鄭奕就沒法子。第三個，他肯定愿意，這種損人又利己的事他怎么能不愿意？”

紀(jì)策笑了：“道理是道理現(xiàn)實是現(xiàn)實?！?/br>
“只要去做肯定能行！”

從早到晚遲衡說得口干舌燥的，紀(jì)策都不為所動，反而好好的給他泡了一壺茶，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說。

一天下來無功而返，遲衡簡直無法想象，明明脆弱到一戳就倒的紀(jì)策，怎么就那么頑固不化，偏偏看到他笑笑的樣子，自己怒都沒法怒。乘月色歸來，遲衡氣呼呼地回到將軍府，才一進門就看見駱驚寒坐在大堂中央瞌睡，聽見聲響，眼睛慢慢睜開：“回來了？”

遲衡郁悶了，駱驚寒湊前問他。

遲衡打起十二分精神，噼里啪啦地給駱驚寒說了一通，從改旗易幟，到合并，到日后如何從長計議，以期駱驚寒能說服紀(jì)策。駱驚寒笑了，手撫著椅背，聲音拖長了：“果然有魄力。其實跟段敵或梁千烈合并，都不如跟你合并?！?/br>
遲衡瞅了他一眼，怪怪的。

駱驚寒悠悠地：“因為壘州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