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醫(yī)院。

    一番檢查后，高燒四十度，岑衍再次掛水。

    醫(yī)生神色極其的嚴肅，還有幾分似乎是被氣的，嚴令禁止不能再出院，必須好好調(diào)養(yǎng)，再不退燒就會有轉(zhuǎn)肺炎的危險。

    席晨在一旁聽著，又擔心又自責，偏偏當事人一點反應也沒有，完全沒有自己是病人的自覺，仍然讓他把要處理的文件送來。

    知曉他的脾氣，席晨只能應下。

    但轉(zhuǎn)頭，他就給時染打去了電話，他想好了，無論怎么樣都得求時小姐來看一眼岑總，讓時小姐勸勸他。

    然而直到快自動掛斷，那邊才接起，語調(diào)十分得懶散不上心。

    席晨壓下?lián)模吐晫⑨t(yī)生的話復述了遍，跟著告知希望她能來醫(yī)院，最后，他還是忍不住說了句岑衍生病是因為她。

    那邊沒有馬上回答。

    席晨心下一喜，以為有機會，正想再說點兒什么。

    “死不了?！?/br>
    漫不經(jīng)心的三字，只這一句。

    席晨：“……”

    *

    “換只手。”紀清讓見她接完電話了，出聲提醒。

    時染依言。

    照例問了些問題后，紀清讓開始開方子。

    中途，他想到遺漏的一點，卻遲遲沒聽到回應，于是他抬頭。

    “岑衍生病了？”他問。

    時染回神。

    “是啊?！彼卮鸬仉S意。

    她看了紀清讓一眼。

    紀清讓停下寫字動作：“想說什么？”

    時染單手撐著下顎，聞言哼笑：“紀醫(yī)生為什么會以為我是有話想說？”

    “你的表情告訴了我?！?/br>
    “……”

    時染和他對視。

    “不想說沒關系?！笨闯鏊募m結(jié)，紀清讓沉聲說。

    作勢嘆了口氣，時染笑了笑，看著沒心沒肺的模樣：“就前晚和昨晚啊，我能睡著了，一晚上沒醒，睡得很舒服?！?/br>
    “失眠太久，能睡個完整的覺好像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那種感覺……就好像毒.品，一旦沾染就戒不掉?！彪p手捂著臉，她最后說得輕描淡寫漫不經(jīng)心。

    她太渴望能睡著了。

    偏偏，她不愿也排斥見心理醫(yī)生，更不愿承認自己生病太久。

    紀清讓明白了她的未盡之意。

    她猶豫了。

    猶豫該不該繼續(xù)，或者說，是利用。

    “時染，別太壓抑自己，”他說，“試著放松些，順其自然，不用太想多。”

    *

    時染離開了醫(yī)院。

    她沒有開車來，而是獨自一人慢悠悠地在馬路上走著。

    暖陽高照，晴空萬里，今天的天氣似乎格外得好，又是周日，兩旁商場人很多，有行色匆匆，有悠然自得，百態(tài)人生。

    有情侶經(jīng)過身旁，時染看到他們十指緊扣，臉上掛著甜蜜的笑，也有年老夫妻互相攙扶慢慢地走著說著話。

    幾步外，有人在吵架。

    吵著吵著，女生失聲痛哭，男生將她摟在懷里，輕聲細語地哄著，女生不停地捶打男生，而在女生看不到的角度男生眼眶早已泛紅。

    最后，兩人和好如初。

    男生摟著女生離開路過時，時染隱約聽到男生說了句：“傻瓜，我等了你那么久，怎么可能喜歡上別人？”

    時染和他們擦肩而過，神情并無變化。

    走得累了，正準備找家甜品店休息下，大伯母宋清的電話打來，問她現(xiàn)在在哪，她讓司機來接她回來趟。

    即便隔著電流，時染依然能察覺到她極力克制的激動，沒有多猶豫，她報了個地址。

    *

    一進客廳，時染便發(fā)現(xiàn)爺爺奶奶大伯父大伯母都在，四人直勾勾地望著她，似乎有千言萬語，尤其是大伯母，眼眶都是紅的。

    以為出了什么事，她快步走近：“怎么……”

    話音未落，就見宋清猛地站起來用力抱住了她。

    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時染不解：“大伯母？你……”

    她視線看向爺爺奶奶。

    時老夫人最是能理解宋清的心情，知道她怕是開心得說不出話，所以替她說：“染染，小時候你不是一直想要你大伯父大伯母做你的爸爸mama？以后啊，他們就是了?！?/br>
    她心中的激動感慨不比宋清少，有千言萬語想說，但最后只是先把情況告訴了她。

    時染倏地愣住。

    下一秒，幼年某些記憶浮現(xiàn)。

    比如，小時候開家長會每次宋清去，有同學問是她mama嗎，她嘴上說著是大伯母，其實心里是渴望宋清就是她mama的。

    再比如，奶奶告訴過她，她剛出生身體不太好，是宋清沒日沒夜守在她身邊親自照顧她，宋清很疼她，以后長大了一定要孝順她。

    還告訴她，她學會說話第一聲叫的就是mama，叫宋清mama。

    她其實是知道的，大伯母大伯母想讓她過繼到他們名下，但時柏利拒絕了，第二次的時候時柏利對她說讓她別丟他的臉，讓外人看時家笑話。

    ……

    太多了。

    而現(xiàn)在，奶奶對她說，她曾偷偷許的愿成真了。

    時柏利怎么會同意？

    當初他明明……

    “……他為什么會突然改變主意？”話出口，時染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多啞，甚至還有點兒發(fā)顫。

    宋清放開了她，摸著她的臉說：“上次娃娃親的事爺爺奶奶把他狠狠教訓了一頓，大約是終于想通了吧，染染不開心嗎？”

    時染卻是不信。

    雖然她和時柏利不和，但她多少了解時柏利，何況當年他還對她說別癡心妄想，她的父親就是時柏利，不是她大伯父，就算他死也不可能。

    偏偏現(xiàn)在同意了過繼……

    他不可能想不到，一旦同意，蘇淺在圈子里的地位會更難。

    那么，只有一種可能。

    *

    深夜，已經(jīng)十一點。

    燈火通明的公寓里只有時染一人。

    第55章 

    時染很投入地窩在沙發(fā)里看電影。

    后半部分看完, 她看了眼時間, 已十一點半，只一眼, 她便收回視線, 而后打算再找一部電影接著看。

    門鈴便是在此刻響起的。

    她手指微頓。

    抬頭靜靜看了幾秒, 放下手機, 她起身。

    門開。

    再熟悉不過的臉。

    岑衍。

    面前人神色淡淡，絲毫看不出半分，岑衍蘸了墨一般的眸子深深地望著她，沉聲說：“臨時有事處理?！?/br>
    是解釋。

    但時染沒應, 無謂的態(tài)度。

    視線不曾從她臉上移開，眸色悄然變暗, 岑衍再開腔：“來……”

    淡香倏地縈繞鼻端。

    她湊了過來。

    一只手攥上他的大衣領口, 她湊近在他身上聞了聞。

    下一秒, 時染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