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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君!”歐陽庭擺擺手,卻是望著這少年道:“何時?”“三日后卯正?!鄙倌暝倏戳艘槐樯ι︻^,“卻沒說具體在何處?!?/br>歐陽庭抿了抿唇:“為師曉得了?!?/br>少年隨手將那信函丟還給墨琴,又回身坐了。將腦袋擱在師尊肩上蹭了蹭,有些猶豫地小聲道:“師尊不想去?”歐陽庭推了推他:“正坐。”少年眨眨眼,猛然伸出手來抱住歐陽庭的脖頸道:“不!要!”墨琴氣得直咬牙:“鳳梧!你這小妖還不趕快放開我家星君——”“不要不要就不要——”歐陽庭終于無法忍耐地翻了個白眼。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凡祭有四時:春祭曰礿,夏祭曰禘,秋祭曰嘗,冬祭曰丞。春逝夏終,秋來金行。收之獲之,以備冬轉衰槁。自駱馬為駕的戰(zhàn)車上下來的歐陽庭其實頗有些不自在。不單單是因為他今日必須服五色大采,也因為他如今必須履行的某些職責。跟著從車上跳下來的鳳梧顯然不為此煩惱。這自那夜后突然長大的少年興趣缺缺地掃了一眼拂曉的天色,仿佛突然起了興致,尾指光明正大去勾師尊腰間系結的素絲朱里大帶。他完全不在意除了抱著阿虎的周鹿溪之外此刻周圍一個小妖也沒有,他甚至很高興自己無需去在意妖界眾人看到自家小主子現(xiàn)在這皮賴模樣可能會有的反應。自覺臉皮沒那麼厚的歐陽庭不得不板起面孔來,將大圭與鎮(zhèn)圭塞進那雙無所事事就要惹是生非的爪子里。鳳梧笑得眼目彎彎:“謝師尊!”順了一把阿虎毛的周鹿溪明顯強忍笑意將二人引到谷中東側的箭樓上站定,歐陽庭裝作沒看到站在谷口處正裝帛帶的妖皇鳳嫡那十分難看的臉色。隔了一陣約莫那氣散了,或是忍耐住了,總之遠遠可望那襲赤紅的袍服終于飛身躍上當中的高臺落下,宛如一團跳躍燃燒的火焰。袖卷臂展,鼓聲三震,號角響起。三聲長鳴,那蒼茫的音色中歐陽庭緩緩閉目合眼,感受著這有別于其他的聲音。遼闊,滄桑,仿佛來自太古的記憶,好似朝陽脫云出現(xiàn)的第一縷光彩。歐陽庭嘆息著取出了一支弓笛②,應和著那號角吹奏出了第一個音符。鳳梧驚訝又興奮地瞪大雙眼,他看到原本空空蕩蕩的山谷中不斷出現(xiàn)了各種動物。飛禽走獸,各從其類,統(tǒng)統(tǒng)望著正中的高臺跪下,昂首挺頸向著日出的方向。褐色的,白色的,黑色的,彩色的,角羽斑駁。周鹿溪一臉恭肅,而阿虎也扭著伏在地上。鳳梧挺直了腰桿雙目圓睜,他說不清為何與眾不同的喜不自禁。聽著身前師尊的樂聲,仿佛觸摸到一股陌生又熟悉的音調應和著高臺上他父皇的號角長鳴,應和著臺下眾妖的頂禮膜拜。沒有繁復的儀式,沒有喋喋不休的頌詞,也沒有多余的器樂,毫不冗長的節(jié)奏、快慢冷熱的氣流卻如一股難以言表的妙音,在這肅穆安然的時刻傾瀉潑灑在時空的裂隙里。激起深埋于胸腹中的某種情感翻涌蕩漾,期待著無始無終,無止無休。鳳梧舍不得閉上眼睛,他甚至沒有在合適的時候將手中玉圭遞給師尊——當師尊自己取走時,旭日東升。那一刻,金黃的光澤遍灑。號角再度響起,激揚地,轉圜著,直至最終停歇,讓余韻蕩漾在越來越明亮的光輝中。終于無法再直視太陽的鳳梧側過臉去,看著歡欣慶賀的眾妖笑了笑,卻發(fā)現(xiàn)師尊頂著無悲無喜的面孔沉思著甚麼。他有些不安,也有些奇怪,是以試探著拉了拉師尊的袖子低聲道:“師尊,你在不開心麼?”歐陽庭望著高臺上做最后祝贊的妖皇鳳嫡:“沒有。”鳳梧也看了過去:“那以后我也需要如父皇那樣祭祀麼?”歐陽庭微微垂目道:“你——”“——還有兄長們?!敝苈瓜w貼地接過話去,“小主子許久不至谷中,此番可得多盤桓些時日?!?/br>鳳梧抿了抿唇:“這里又不需我做甚麼?!?/br>“對陪伴你父皇也分屬應當。”“星君此言甚是。”周鹿溪眉開眼笑地捏了捏阿虎的尾巴。小白老虎嗅了嗅鳳梧與歐陽庭,露出一副回憶甚麼的樣子,扭頭去看周鹿溪。周鹿溪笑瞇瞇把他抱起來:“見過的呦。”歐陽庭手頓了頓,還是去拍了拍小老虎的頭。鳳梧總覺得有甚麼被巧妙的岔開了,但他不得不暫時止住。箭樓下開始秋祭狂歡的妖界子民歡呼聲太過響亮,他有些目眩地看著如飛焰襲來的父皇,猛然醒悟般欠身行禮。鳳嫡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揚起下巴沖歐陽庭道:“本皇從不向‘天帝’跪拜?!?/br>歐陽庭毫不在意地將圭碧收好:“哦?!?/br>仿佛百無聊賴整理袖子的鳳嫡再看眼鳳梧:“甚麼時候化形的?”鳳梧抓了抓頭:“好像突然就能了?!?/br>鳳嫡翻個白眼,歐陽庭淡淡道:“那天?!?/br>“那天?”鳳嫡一擰眉試探道,“那一……天?!”歐陽庭頷首,將方才那支弓笛遞給他。鳳嫡瞪著那根東西,如同盯著一條蛇。歐陽庭也不催他,只是保持著這個動作。鳳嫡咬了咬嘴唇,直到對方舉得太久已經有些微微發(fā)顫才一把抓過來。“物歸原主。”歐陽庭呼了口氣,“可惜,算不上完璧歸趙?!?/br>鳳嫡粗魯?shù)貙⑦@東西縮小后塞進袖子里:“多事!”“真這麼說元陽父會哭的?!?/br>“他最多事!”鳳嫡咬了咬牙。歐陽庭似乎笑了一下。鳳梧左右看看,總覺得跟不上這對話的節(jié)奏,聽著似乎與己無關。不過師尊與父皇都沒有趕他走的意思,他也就安心地繼續(xù)待在這里。鳳嫡看著箭樓下:“他們都找過你了?”“是有這麼一回事?!?/br>“怎麼,表忠心?”鳳嫡冷笑道。“……以前我就聽過一句話,叫性格決定命運。”歐陽庭搖了搖頭輕聲道,“所以如若你喜歡自己的性格,那就別抱怨你的命運?!?/br>鳳嫡瞪了他一眼:“你也打算如此教壞我的兒子?!”歐陽庭似笑非笑看他一眼,鳳嫡突然xiele氣:“好吧,從頭到尾都是這不成器的混小子纏著你。”鳳梧眨了眨眼:“父皇?”鳳嫡拍了拍他的后腦:“這家伙敢欺負你,父皇就替你出氣!”“沒有沒有,師尊對我很好的!”鳳梧抓著他的手急急道。鳳嫡恨鐵不成鋼地再拍了一下:“甚麼時候回來?”鳳梧嘿嘿直笑,就是不回答。鳳嫡這就又去看歐陽庭,對方卻無所謂地應道:“隨時都可以?!?/br>鳳梧張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