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小瘋子，貼著他的耳朵，柔聲安慰，“我明天問問歐易，我問問他，孫奕文現(xiàn)在在干嘛呢？你這會兒先睡覺?！?/br>
“嗯?！敝莛┎煌５攸c頭，面部終于不那么猙獰了，他閉上了眼。

借著窗外路燈投來的光，江羽騫肆意地窺視著小瘋子的睡顏，他無從得知，那個叫孫奕文的男孩是否給這個小可憐帶來過希望？為什么這么多年過去了，小瘋子還是念念不忘……

真心的，他有點嫉妒孫奕文了。

第68章文文的下落

接下來的一天,周皓總是形影不離地黏著江羽騫，江羽騫走去哪兒，他就跟去哪兒，哪怕人是去衛(wèi)生間撒泡尿,他也會假模假樣地站在水池邊洗洗手。

太明顯了。

江羽騫清楚小瘋子的意圖,他在等自己聯(lián)系歐易,幫他打聽打聽孫奕文的下落。

江羽騫還是沒有多大的精神頭，不過好歹體溫是降下來了。他在床上躺了一天，周皓就在臥室里干坐了一天，除了準備三餐的功夫。

直到晚上,周皓終于沒忍住，他把要說的話在心里掂量了好久,“江羽騫，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啊？”

江羽騫抬眼，瞳孔是發(fā)黑的亮，“我沒忘?！?/br>
周皓垂眼不說話了，他不敢逼得太緊。

“我真的沒忘,我一會兒就問問他?！苯痱q最不忍看見周皓這副卑微求人,又不敢逼問的模樣。

晚上八點整,萬家燈火,男人撥通了傳向A市的電話。

接通的那一刻，家里出奇得安靜,周皓斂聲屏氣，豎起耳朵拼命地在偷聽,但他除了聽到電話那端的幾聲笑，什么也沒聽到。

“對了，你上次說你不在A市，你去哪兒呢？”歐易問。

“我去了南方，”江羽騫側(cè)頭看了眼神情凝重的小瘋子，繼續(xù)說著，“我一直想問，孫奕文現(xiàn)在在哪兒？”

電話那端的笑意更加尖利，“他啊，本來我還想重溫下舊夢，后來你猜怎么的，他一看見我，就嚇得淚眼汪汪的，我看著實在煩，就送他出國念書了。你放心，他不敢聯(lián)系你那個小對象的?！?/br>
江羽騫又扭頭瞄了眼小瘋子，確保他沒聽見剛才的話。

“我跟周皓呆在一塊，他想問問你，孫奕文的下落，我把電話給他，你來跟他說?！?/br>
江羽騫把手機遞給了小瘋子，小瘋子顫栗著手接了過來，小心翼翼地貼在耳邊。

“孫奕文過得好不好？”周皓沉淀了多年的思念和愧疚，連聲音都帶著顫兒。

歐易不是傻子，他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眼下最主要的就是給羽騫這個小情人定定心。

“他挺好的啊，他去美國了，前幾天，我跟他聯(lián)系，他說他正和朋友準備去歐洲玩一圈，怎么？他沒告訴你啊？”

“沒有，他沒告訴我……”周皓開始來回張望，面容惶恐焦躁，隔了大約十幾秒，他又開口，“他爸爸在哪兒？我去找過，不住在以前那兒了。”

那邊是歐易更加漫不經(jīng)心的笑，“哦，這個啊，我給他們家改善了環(huán)境，換了住的地方，從前那地方哪是人住的？”

這一刻的小瘋子，既解脫了，又徹底孤立無援了。

他沒日沒夜地自省著貧窮，自省著一無是處，嘴里說過不知多少回的，我不要跟孫奕文見面了，他過得好就行。

可是，真是這樣的嗎？

他自私的內(nèi)心啊，還是渴望著那個跟他一樣窮困潦倒的男孩子能放棄世俗的金錢財物，跟他搭個伙過日子的。他看了那么多書，此刻真是屁點用都沒有。

現(xiàn)在的這通電話，無疑是擊毀了他自私的渴望，而且這毀滅的效果，足以驚天動地。

文文有了新的生活，要去歐洲玩，他的爸爸也換上了新房子，他終于領(lǐng)著家里人過上了好日子。他這個活在深淵里，窮得只剩下自尊心的男人，文文是真的不打算要了。

周皓掛掉了手里的電話，手機屏幕上顯示20:10，也就說這通電話不過存在了十分鐘。

十分鐘能干什么？看個電影，不夠；做頓美味的晚餐，不夠；打個炮，也不夠……

可它卻把周皓這幾年的糊涂念想斷得干干凈凈，他又一次無比殘忍地意識到：窮，有個涼涼的鼻尖，窮得只剩下自尊，那這日子就別想過安生了。

八點十分的蘇川，家家戶戶的窗戶上都亮著燈，仔細去聽，似乎還能聽見樓上那對小夫妻咯咯笑的聲音，只是周皓的這間小臥室里，卻是如死水般的安靜。

“江羽騫，我欠你的錢，我是要還的，我每個月還你兩千。”許久，周皓終于說話了。

小瘋子長時間的思考結(jié)果，竟是還錢，這有點超出江羽騫的揣測。

江羽騫心疼地望著小瘋子，他點點頭，“嗯，還一千就夠了，剩下的一千塊是我的住宿費?！?/br>
周皓有點累，他恍惚地走出了這間臥室，躺到了客廳的沙發(fā)上。脫了鞋，蒙上被子，但愿是閉眼到天亮。

江羽騫隨之走到沙發(fā)邊，蹲下身，他頂著嚴重的鼻音，“皓皓，要不要吃點什么東西？我下樓去買?！?/br>
他倆的晚餐，就是小瘋子隨便應(yīng)付煮的兩碗黏粥，小瘋子沒喝下幾口。

小瘋子躺在沙發(fā)上，眼睛盯著客廳的吊頂，他跟江羽騫說起很多年前7月16號的那個晚上。他說，他mama在那天晚上去世了，他趕了三天三夜的火車從A市回清江，可是沒能見上最后一面。為什么非得乘火車？因為火車票便宜，他剛上大學(xué)的時候，第一次出遠門，就是坐的火車，還是硬座。

江羽騫靠在沙發(fā)邊，也坐了下來，他覺得自己的呼吸變得敏感沉重，每喘一下，心里就咯噔疼一下。

小瘋子還說，他有好多話要問他mama，他讀大學(xué)期間，給他mama打過一次電話，沒說幾句，他mama就給掛了……肚子里的話，再也沒能問出去。

“皓皓，你當時給我打電話，是要說什么嗎？”這是個永遠也避不開的問題，江羽騫終于又問了出來。

“我不知道打給誰，我誰也不認識，我說了他們也不懂，我想找個人，我想告訴他，我mama死了，我憋在心里難受……”

那個晚上，他在KTV縱情聲色，身旁還跟著程子旭……哪怕過了這么多年，江羽騫依然清晰得記得那個晚上的每一個細節(jié)，只是他沒想到，這些細節(jié)后的真相，竟是這么觸目驚心。

如果他當時能夠安慰安慰這個小可憐，如果他能夠立即飛到清江來，抱抱這個小可憐，小瘋子現(xiàn)在會不會過得比現(xiàn)在好一點，也許他不會偏執(zhí)到折磨自己的這種地步。

江羽騫聽不下去了，他也不敢再設(shè)想下去了，他顫顫悠悠地站起身，走回了臥室。

他這么個家庭關(guān)系健全的人時而還會無故生悶氣，氣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