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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半個月后,身體才堪堪大好。 閣內(nèi)因有了充足的炭火,溫度仿似春日曛曛,單是穿著單衣都不覺得寒冷,金鈴也被這實打?qū)嵉纳菝蚁硎莛B(yǎng)的逐漸腐朽,生了懶筋,主仆二人在流水閣里除非必要,幾乎足不出戶,一個安心養(yǎng)病不多話,一個灑掃侍候兼繡花,將外間任意揣測產(chǎn)生的無數(shù)閑言通通摒之腦后,日子過得可以說是快活似神仙。 所以當(dāng)聽到主子說要去外面走走時,金鈴第一時間懷疑自己是幻聽了。 “今日日頭看起來不錯,替我更衣,出去走走?!闭缢劂鰶_金鈴招招手,言語簡略。 自從主子醒過來,似乎變得格外有主見了。金鈴心下忖度,面上不發(fā)一言,應(yīng)聲后乖乖上前替甄素泠更衣。 “怎么是這個?” 看著金鈴捧上來的衣服,甄素泠皺眉。 金鈴沒想到自己會錯了意,一時驚愕,“……主子不是素來最喜歡這般花色了嗎?” 荔枝色的月白紗格外輕軟,堆疊的裙擺走動起來好似層層綻放的白優(yōu)曇,外面再披上一條雪白的貂絨披帛,乍眼看去猶如清冷的月宮仙子。 一向喜歡如此打扮的甄素泠這次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她看也不看那件仙氣飄飄的裙裳,徑直道,“換一套?!毕肓艘幌拢盅a充道,“要保暖的?!?/br> 現(xiàn)如今一切都沒有身體重要。 這可把金鈴難住了,翻翻找找半天,才找到一件相較而言分量過得去、可她都有些嫌棄的洗朱色半舊襖裙,又在襖裙外面罩了件十分厚實,但看上去已經(jīng)有些灰撲撲的象牙白斗篷,全副武裝之后,主仆二人這才放心地出了門。 一輪白日在人頭上高懸,映暈出朦朧但沒有溫度的圓形光暈,花園里除了些常青的植株仍頑強(qiáng)挺立,其余皆是一片光禿禿,彎曲的小徑旁堆著早已清掃完畢的余雪,前后望去,竟難以尋到一個身影,鴇鳥偶爾一聲凄厲的啼叫,令空寂的園子更憑添幾分蕭瑟。 大概是冬夜太過寒冷,導(dǎo)致前來尋歡的王孫公子也少了大半,客人如織的銷金窟竟是迎來了難得的清閑。 “花嬤嬤現(xiàn)在也在窩冬不成?” 來回走了一圈,甄素泠感覺后背已經(jīng)微微冒了汗,她腳步放緩,有些好奇地開口詢問金鈴。 她音質(zhì)偏冷,又刻意壓低了聲音,配著身邊琉璃白雪的世界,就算是略帶八卦的發(fā)問,也給人一種無喜無悲的淡漠疏離感。 金鈴平時是個牙尖嘴利的包打聽,然而這幾天因為日子實在太舒服過于墮落,此時也是一臉茫然,臉上的表情充分詮釋了什么是一問三不知。 甄素泠:“……” 主子好不容易想問個事,自己還不知道……想到這里,金鈴羞愧地低下了頭。 “算了,我們?nèi)ドP花處,帶路吧?!?/br> 甄素泠的這句話剛出口,正在這時,衣料的窸窣摩擦聲自拐角處隱隱傳來。 兩人對視一眼,金鈴扶著甄素泠轉(zhuǎn)了個彎,看到了跪在樹影下盡力蜷縮著身子,形容狼狽的柳柳。金鈴斜視著她,面色恍然大悟。 “我當(dāng)是誰?原來是你這個小賤|蹄子啊。” 柳柳抬頭,面無表情看了甄素泠主仆一眼,又低下頭,一言不發(fā)。 見她無視自己,金鈴正欲發(fā)作,可被甄素泠用手按下,“金鈴,嘴下注意些?!?/br> 金鈴的臉頓時有點燒——在彩繡坊待久了,吵架的時候誰嘴里不說點混話,就好像落了下風(fēng)似的。 聽甄素泠這么說,她輕輕點了點頭,認(rèn)真道,“是,主子,奴婢以后記住了?!?/br> 甄素泠嗯了聲,然后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左頰上紅痕宛然的人,平靜地問,“你得罪了誰?” 柳柳只當(dāng)沒聽到。 “主子,干嘛理會這個心比天高小賤|貨,她前兒嘴里還不干不凈的編排你呢?!苯疴徔戳鴲鄞鸩焕淼某C情樣兒,氣憤下一時嘴快,倒餃子似的把柳柳之前說過的惡毒話一氣全說了出來。 痛快完了,她才意識到不好,剛答應(yīng)過主子的,結(jié)果自己又沒克制住。不僅如此,柳柳這賤|人的話可以說專門往人心窩子里刺,就怕主子聽到了心里不痛快。想到這里,復(fù)又謹(jǐn)慎地去瞧甄素泠的臉色,見沒什么變化,才稍微松了口氣。 還好,沒聽完就受不住。 甄素泠聽完抬了抬眼皮,拍了拍金鈴手背當(dāng)做提醒,語氣沒什么起伏道,“……是嗎,既然她這么說,肯定也是個有氣性的人,那就別白費力氣了,走吧。” 聽甄素泠三言兩句就將自己定了性,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仿佛自己是個不甚重要的物件,柳柳心里的怨憤再難壓抑,她目光死死地盯著轉(zhuǎn)過身的主仆二人,沖甄素泠大聲叫道,“你以為你真有多了不起嗎,別以為花嬤嬤現(xiàn)在捧著你供著你,你就把自己真當(dāng)個寶了,以后不照樣是千人騎萬人|cao|的婊|子!” 甄素泠還沒什么反應(yīng),金鈴聽罷卻是不干了。她猛然轉(zhuǎn)過身瞪著柳柳,沖她惡狠狠道,“小|婊|子你說什么呢?給我閉嘴!”說完還想沖過去對著她左右開弓來幾下,但是被甄素泠制止了。 甄素泠直視著那雙噴著怒火的眼睛,話音冷酷:“流音罰你是對的,眼里的野心藏都藏不住,可是又沒什么本事,就這樣還想當(dāng)花魁,”頓了頓,她唇瓣輕啟,聲音很輕道,“……簡直笑話?!?/br> 她怎么知道是流音那個老虔婆罰的自己? “你懂什么!我——”柳柳激烈的反駁聲剛開了個頭,戛然而止。 一個聲音地打斷她,輕飄飄的、毫不在意道,“我為什么要知道原因,那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說完,甄素泠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東西,唇角微微翹起,“你不是想知道花嬤嬤為什么捧著我嗎?” 柳柳仰著頭,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甄素泠,等著她的回答。 可是甄素泠只是垂眸憐憫似的,看了她最后一眼,頭也不回的走了。 “很快,你就知道了。” 她的話音逐漸消散在不知什么時候再度落下的徐徐細(xì)雪中。 ********* “主子,你怎么知道柳柳就是流音罰的?”通往蒔花處的路上,金鈴感覺主子的心情并沒有變得惡劣,又實在好奇,忍不住開口問道。 甄素泠敷衍道:“猜的?!?/br> 彩繡坊未來媚態(tài)淋漓,風(fēng)情萬種的柳含情柳花魁,據(jù)說小時候經(jīng)歷了前任花魁長時間的欺侮,長大后養(yǎng)成了喜怒無常,睚眥必報的性子,沒想到,這傳聞竟然是真的。 而前任花魁流音最開始針對她的原因,竟然只是她名字中的柳字與自己的流諧音,流音認(rèn)為不吉利,因此看柳含情哪里都不順眼,故意刁難就這么開始了。 不過甄素泠當(dāng)然不會跟金鈴講這些。 她也無意插手改變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