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master，請和我聊天。你可以問我任何問題，一般情況下，我都會如實回答?！?/br>
很少一次性說出這么長一串話的英靈頗為勉強地讓自己長篇大論，如果他的御主再不理他，他絕對是會生氣的。

幸好，御主沒有辜負他的一片好心。

唐太斯原本是在與心中對未來的糾結(jié)做著激烈的斗爭，幾乎到了鉆進牛角尖出不來的程度。然而，英靈的話語又輕易地將他的思緒拽了回來。

“啊，萬分抱歉！我剛才竟然沒有聽見您的呼喚?！彼幌伦泳途窳耍B忙真誠地道歉。

道完歉再一回神，英靈話中的意思，竟是要慷慨地述說他那神秘而又令人向往的過去——

唐太斯的心中早有難以言喻的沖動，越是拉近距離，就越是想要了解。突然到來的驚喜讓他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到興奮，但同時又有一種復(fù)雜的疑慮。

“您真的愿意，將您的故事說與我聽嗎？”

艾爾利道：“放心吧，master，我沒有什么不能告訴你的。反過來還要擔(dān)心一下，你對我所經(jīng)歷的無聊的人生沒有興趣才對?！?/br>
“怎么會！您請說，請說吧，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

讓糾結(jié)見鬼去吧，唐太斯瞬間精神抖擻。

艾爾利沉吟了片刻：“唔……我想想，要從哪里說起呢?！?/br>
這邊氣氛無比融洽，無論做什么都可堪入畫的英靈就不用說了，他的御主與他四目相對，眼里盛滿了本人尚未察覺的深深柔情。

似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房間冷酷地一分為二，他們倆在左邊，某個孤獨的影子被單獨拋在右邊。

如果有人特意往冷清的那面留意一番，就會發(fā)現(xiàn)一個頗為特別的小細節(jié)。

Avenger拿在手里的書就只有最開始翻過了兩頁，在那之后，頁數(shù)就再也沒有改變了。

在唐太斯跟艾爾利說上第一句話的時候，從手中騰升而起的漆黑火焰熊熊燃燒而起，燒掉了一頁紙。

接下來，第二句話，第三句……一直到艾爾利開始講起他自己的“故事”，那本書基本不能看了。

“同樣的介紹我似乎已經(jīng)對很多人說過了?！?/br>
——我的名字是艾爾利，以Caster的身份順應(yīng)你的呼喚來到現(xiàn)世。

——我來自已然泯滅之地，無人知曉我的家鄉(xiāng)，我沒有姓氏，沒有背景，沒有做出不得了的大事，在世之時，也只是一個單純算是活著的人。

“失去未來的人因為一首情詩成為英靈，這大概就是我唯一可為人稱贊的亮點了。如此無聊的人生，真的能夠讓master你感到愉悅嗎？”

“我從來都是看別人的故事，從他人的經(jīng)歷中感受跌宕起伏的精彩，所以并不擅長講故事。如果你喜歡，我倒可以說一點發(fā)生在其他人身上的動人經(jīng)歷?！?/br>
“……”

唐太斯幾度語凝，翻飛的思緒難以收回。

直到最后時刻，英靈用略帶詢問的目光注視著他，他才不由自主地捏起拳，讓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開口之前，咬了一下嘴唇上的干殼。

“是嗎，原來您……是艾爾利，我記住了，艾爾利，您的名字，我永遠也不會忘記?！?/br>
可是，他真正想說的并不是這個。

帶著忐忑，唐太斯甚至忽略了同居一室的那一個相當(dāng)于他未來延續(xù)的特殊存在。

“您是否——”

——您是否，已經(jīng)看過了我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會遭遇何等曲折的命運、人生的終點如何，都因某一件極其急迫的事顯得沒那么重要了。

——我迫切地想要知道，在屬于埃德蒙·唐太斯的故事里……

——您會留下，并與埃德蒙·唐太斯長久相伴嗎？

這也就是唐太斯耗費漫長的時間思考的那個問題。

他能夠體會出自己正懷揣著何等濃郁的感情，在英靈用自己的身軀抵擋住那扇脆弱不堪的鐵門時——或者更早，早在英靈初次降臨在他眼前時，他就已經(jīng)無法控制地愛上他了。

理智和以他的性格不得不考慮的現(xiàn)實、責(zé)任、對梅爾塞苔絲的愧疚，是重重控制自己的鎖，然而，世界上并不存在能夠抵御這份感情的枷鎖。

所以——

會是怎樣的答案？

唐太斯幾乎就要張口問出來了。

可是，就在這情緒無法控制的剎那。

不知從何而來的默契，驅(qū)使他將目光轉(zhuǎn)移，時隔頗久，再度與遠處的那一個英靈遙遙相對。

Avenger的手中只剩下一觸即散的黑灰。

他什么也沒說，只是隨手拍掉了落在身上的灰燼。

“……”

唐太斯心想，他或許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

第13章

已成為真正煉獄的伊夫堡，經(jīng)過不為人所計算的時間的運轉(zhuǎn)，終于“進化完整”了。

七扇透著陰冷氣息的審判之門悄然出現(xiàn)，想要離開這里，唯一的辦法就是打敗審判之門內(nèi)的“守門者”。

“被吸引進監(jiān)獄塔的可都是無法得到安寧的靈魂，其中不乏由英靈分化而出的碎片，想要逃離，就不得不去面對?！?/br>
Avenger這些日子里對他們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這般張揚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感到畏懼？畢竟你就是這么一個弱小的家伙啊?！?/br>
“可那又能如何呢，不想死，還打算繼續(xù)你那悲劇的人生，就不顧一切地站起來吧，直到身體以及靈魂再也無法從地上爬起來為止！”

被他所針對的還是唐太斯。

年輕人最近似乎將困擾已久的心事想通了，雖然偶爾還會心神不寧，但大體上還算精神振奮。

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另一個自己那種不怎么好聽的說話方式，以及猝不及防就會被嚇一跳的笑聲，所以反應(yīng)頗為平淡，只暗暗捏起了拳：“不論如何，我都會堅持下去。”

“很好，master，就是要有這么自信的氣勢?！卑瑺柪谶@時插口，成功地成為了注意力集合在一起的中心。

他隨后就看向了渾身上下都寫著不想和傻瓜多說一句話的Avenger：“你不打算幫忙嗎，Avenger？”

Avenger的眉先是蹙起：“說實話，我對你們所擁有的渺茫希望一直持懷疑態(tài)度?！?/br>
“一個連一條魔術(shù)回路都沒有，只能起到拖后腿作用的人類——”

唐太斯：“……”

“一個從不用魔術(shù)只會用劍戰(zhàn)斗的弱小英靈——你確定你是以魔術(shù)師Caster的職階回應(yīng)召喚的？”

艾爾利：“……”

用短短幾句話飛快地得罪了兩個人的Avenger毫不掩飾他對他們的質(zhì)疑，只是，那張蒼白的臉上又稍稍增添了能讓他顯得不那么討厭的笑意。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