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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她又顧忌著規(guī)矩猶疑不決。 紀(jì)煥把玩著手里的玉扇,見狀似笑非笑地瞇眼,將魚白瓷盞推回原位,起身對蘇祁道:“今日朕帶皇后回娘家,如此拘謹(jǐn)?shù)故Я吮疽?。?/br> 因為這句娘家,所有人都有片刻的呆滯,包括在朝堂上如魚得水的蘇祁。 所有人都知道,外祖家和娘家到底不同,一個外字,將距離拉出千萬里,可親口說這話的人,是皇帝。 蘇祁與蘭老夫人對視一眼,前者深吸一口氣,有些激動地朝紀(jì)煥抱拳:“臣謝陛下恩典。” …… 紀(jì)煥默了三秒,沒有再說話。 陳鸞難得見他這幅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而后踱步到蘇祁面前,端端正正地福了個身,笑意溫軟清淺:“外祖父安。” 蘇祁登時擺了擺手,聲音粗得不像話,“娘娘這是做什么?老臣哪里受得住這樣的大禮?” 能讓中宮皇后福身跪拜的,除了皇上和太后,再無他人了,他一個才將謀面的外祖父,哪里能當(dāng)著帝王的面受這樣的禮? 這萬萬使不得。 蘇祁急忙伸雙手去扶她,卻見跟前停了一雙銀白金線邊的軟靴,那軟靴的主人白日里坐在金鑾殿上發(fā)號施令,這會卻半彎了腰沖他作揖,跟著喊了一聲外祖父。 若不是聲音仍是極冷的調(diào)子,蘇祁簡直要懷疑眼前之人被掉了包專程來耍他的。 什么情況?蘇祁活了這么多年,頭一回覺得自己耳朵和眼睛都出了出題。 果然是老了嗎? 屋子里的人都像是被施了巫咒一樣,呆在一動不動了,就連蘇祁,也極遲疑地看著眼前的一雙璧人,眼睛瞪著如同見了鬼一樣。 陳鸞沒有想到他竟會做出如此舉動,她眨了眨眼將那股子直沖眼眶的酸意逼下去,轉(zhuǎn)而笑著沖愣怔的蘭老夫人也行了個禮,喚了聲外祖母。 蘭老夫人下意識地應(yīng)了聲誒,可當(dāng)姿態(tài)清貴的男人也跟著叫外祖母的時候,她眨了眨眼,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誰敢應(yīng)? 第69章 蘇府的正堂里一片寂靜, 外頭的鳥鳴蟲吟便越發(fā)清晰入耳了,太陽的暖光透過微黃的鏤空窗打進來,一束一束的交織在一起, 泛著七彩的流光,正正好落在陳鸞那雙如琉璃的眼眸里。 最后還是蘇祁重重咳了一聲, 斂了面上的波瀾, 開口道:“都坐著吧?!?/br> 于是依次落座,陳鸞思量二三, 抬步坐在老太太身側(cè), 紀(jì)煥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而后坐在了陳鸞二舅父蘇寧的右手側(cè),神情看不出喜怒來。 陳鸞明明見著,在他坐下的那一刻,她那高達(dá)魁梧的二舅父面皮顫了顫,原本大刀闊斧放在椅背上的手也默默地收了回去。 蘭老太太終于敢伸出手握住陳鸞,目光格外慈祥和藹, 從上到下仔仔細(xì)細(xì)將她瞧了一遍, 最后顫著聲道:“長得真像你母親?!?/br> 陳鸞笑意又濃幾分, 白皙的小臉上露出兩個梨渦,一旁站著伺候的蘇四姑娘有些靦腆地出聲:“姑姑是美人, 娘娘也美?!?/br> 小姑娘是在沅城出生長大的,雖然跟在老夫人身邊學(xué)了許多東西,但環(huán)境擺在那,她看不到京都才子佳人的風(fēng)采, 目光所及皆是沅城的小打小鬧小波折,到底眼界不同,所以說出的話都帶著一股子未見世面的嬌憨意味。 因為兩人以前從未見過,這頭一回見面,蘭老夫人放下了手里的佛珠串,溫聲同她解釋介紹:“這是你二舅父的女兒,比娘娘且小一歲,單名一個粥字,蘇家這一輩里頭就她與娘娘兩個女孩兒,因而一直在我身邊養(yǎng)著?!?/br> 陳鸞認(rèn)真地聽,直到老夫人說完,她才笑著望向蘇粥,軟聲道:“來前就聽說過有這么一個表妹,這會算是見著了,是個美人胚子,嘴也甜。” 出宮前流月與葡萄就將蘇府上下的人都打聽了個齊全,陳鸞也瞧了那列出來的單子,對蘇家后輩的情況略有了解。 蘇粥是蘇寧的嫡女,二房正室所出,下頭還有兩個庶弟,然蘇家家規(guī)嚴(yán)明,嫡庶分明,所以哪怕二夫人只生了蘇粥這么一個女孩兒,地位也絲毫沒動搖。 而蘇粥作為蘇家后輩里唯一的女孩兒,儼然就是當(dāng)年的蘇媛,人人都寵著縱著不說,還自幼被抱到老太太屋里養(yǎng)著,就連請來教書的先生也比沅城其他千金好上許多。 男人們聊著聊著面色凝重起來,一同去了書房,而陳鸞與老太太也換了個地兒坐著。涼亭上軟風(fēng)幽幽,小水渠里荷花開敗,剩下幾只蓮蓬懶懶掛在荷葉梗上,細(xì)細(xì)一瞧,里頭的蓮子都泛著黑,已經(jīng)吃不得了。 蘇粥一直站在老太太身側(cè),陳鸞幾回叫她坐下,都叫她紅著臉擺著手推拒了去,蘭老夫人見狀也是笑,“娘娘不知道,這丫頭臉皮薄又怕生,叫她坐下反而更不自在些。” 陳鸞于是也就不再強求。 到底是女人間的談話,蘭老夫人說著說著,想起趙謙那樁事來,眉頭皺成了一個結(jié),壓著聲音道:“沒想到那趙謙是個這樣是非不分的人,我當(dāng)時聽著你祖父說起這事兒,一陣的心驚rou跳,生怕你也遭了殃?!?/br> 茶盞蓋兒碰撞的聲響細(xì)微一頓,陳鸞臉上的笑也跟著淡了幾分,片刻后嘆著氣道:“陛下去審問時,那趙謙說欠蘇府一條命,這才沒有先對我下手,不然也不好說?!?/br> 蘭老夫人聽了這話,嚇得臉都白了,拿著手里那串佛珠手釧連著念了兩聲阿彌陀佛,而后才將那件陳年舊事慢慢道來:“實則也算不上什么救命之恩,當(dāng)年左將軍還未犯事入獄,先帝爺派你外祖父和左將軍去福州賑災(zāi),那地兒不是好地,再加上左將軍才從戰(zhàn)場上下來,明傷暗傷都還未好,自然而然的就病倒了。” “所為病來如山倒,左將軍高燒數(shù)日不退,當(dāng)?shù)氐拇蠓蚴譄o策,那樣的情況,回京都是萬萬不能的了,隨行的官員都已然放棄,就你外祖父日日去探看,最后還用上了自己隨身帶著的老參給左將軍吊命?!?/br> “左將軍醒來后,常常將此事掛在嘴邊,說欠我們蘇府一條人命,實則你外祖父那樣的人,見了誰都狠不下心來置之不理?!?/br> 陳鸞這才知道趙謙嘴里的欠蘇府一條命是什么意思,她手指頭摩挲著發(fā)熱的杯身,若有所思。 蘇粥抬眸偷偷看了幾眼陳鸞,她和自己想象中的皇后不是一個樣子,倒顯得溫和隨意許多,沒有端著架子高高在上,但轉(zhuǎn)念一想,今日跟著前來的男子那般溫柔體貼,而后宮也只有她表姐一個,不需爭不需斗,自然是不一樣的。 如果…… 蘇粥眨了眨眼,不動聲色地將念頭壓了回去。 陳鸞不再提這樣沉重的話題,她聲音輕得如初春飄開的柳絮,這導(dǎo)致蘭老夫人和她說話都不敢說重一個字,生怕驚著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