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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朱雀橋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

分卷閱讀4

    :“恕妃娘娘估摸著是聽聞了些什么,若是待會子說了什么,姑娘且忍著些,日后定有機會解了這般困境的?!?/br>
    畢竟這位的身份也曾是頂頂尊貴,如今見了庶妹,倒要反過來行大禮,就怕她心高氣傲受不得氣,最后吃了虧。

    可似乎無需她勸,美人素手撫上貼著還未來得極摘下的窗紙,細細摩挲半晌,唇畔竟漾起一兩縷笑意,生生沖淡了凜冬寒意。

    陳鳶才行至門口,守在這院子里伺候的宮女太監(jiān)皆是跪了一地,外頭風寒曳曳,隔著一層素色流蘇珠簾,嫡姐庶妹自出閣后頭一次相見,身份已是天差地別。

    黛青色的宮裝瞧起來大氣,宛若瑩白中一抹嫩綠冒出了頭,陳鳶美目一掃,將屋中一切收于眼底,她慢條斯理取下外頭罩著的披風,沖著巧云等人道:“都下去吧,本宮有話與jiejie說。”

    等人都退出屋外,陳鸞勾了勾嘴角,掀了掀眼皮,聲音透著慵懶的啞意,道:“時至今日,娘娘終得嘗所愿了?!?/br>
    算計了那么多,謀了一個妃位后也坐不安穩(wěn),時時刻刻想著排除異己,下藥下到君王面前,她這個庶妹,也是天大的膽子。

    “只要皇上能厭棄jiejie如蛇蝎,meimei鋌而走險一次又有何妨?”

    陳鳶到底是有些恨,聲音里都透著些許的不甘與痛惡。

    實在是想不明白,就陳鸞這么個榆木疙瘩,一腦子的稻草,紀煥在見識她當初貪圖權貴嫁給紀蕭如今又妄圖攀龍附鳳后,怎么還能安然無恙地活著?

    紀煥如此冷靜自持,自然該知曉什么該留什么不該留。

    她等了一早上,甘泉宮卻還是杳無音信,到底是耐不住,親自來了一趟。

    作為管六宮的妃子,于公于私她都該處置了這么個犯上作亂的女人。

    旁人知曉了,也只會夸贊她深明大義。

    只是皇上那……

    可恨此次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哪怕她自認沒有露出馬腳,也必惹懷疑。

    陳鸞微有一愣,旋即嘲諷地笑:“沒出息的東西,從小到大盡是這種不入流的手段。”

    外頭風停雨止,她平靜地喝下那杯淬了毒的避子藥,水紅色的寬袖邊繡著點點銀色花樣,如同天的邊緣最后一線慘白。

    她微微闔眼,放下精巧的酒盞,似是想到了十分好笑的事,道:“說來你與你那娘倒是像極,兩頭沒心沒肺的白眼狼?!?/br>
    陳鳶見她飲下那酒,心里落下了一塊大石,此刻也不惱,只是撥弄著顏色鮮艷的護甲,輕言妙語道:“jiejie一手好牌落到這般境地著惱也是正常,可成王敗寇,如今塵埃落定,jiejie輸給了我?!?/br>
    “鸞這個字,當初爹應當給本宮的,可惜了這個寓意極好的字?!?/br>
    那藥發(fā)作得極快,腹中一波一波的抽痛蔓延到心口,陳鸞輕輕扯了扯嘴角,外頭的雪光照得屋子里也是一片亮堂,只是那光全數(shù)落在陳鳶身上,而她狼狽地伏在地面上,如同那些塵?;夷┳右话阋姴坏萌?。

    她從沒輸給過陳鳶,她只是輸給了自己。

    輸給了自己的識人不清,愚昧無知。

    她漸漸沒有力氣睜眼,只是聽到外頭突然吵鬧起來,先是男人略顯慌亂的冷喝聲,再是女人嘶聲竭力的求饒聲,可這些都離她越來越遠了,身子越來越冷越來越沉,哪怕被男人摟在了懷里,那種寒涼仍是無可阻攔的入侵,拖拽著她往更深更黑的地界下墜。

    陳鸞有些費力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第一眼就見到了男人冷硬的眉眼,像鋒刃一樣,她彎了彎眉眼,極低極細地道:“皇上,外邊冷嗎?”

    必定是冷的,不然他的手怎么會抖成那樣?

    紀煥穩(wěn)了穩(wěn)心神,伸手撫了撫她烏黑的鬢發(fā),聲音卻啞得不成樣子了,“太醫(yī)馬上就來了,再撐一下?!?/br>
    她的周身繚繞著男人身上帶著的青竹味,這味道叫人心安,她輕輕喟嘆一聲,斷斷續(xù)續(xù)地道:“原……原想著在佛堂度殘生的,如今看來,怕是不能了?!?/br>
    經(jīng)了昨夜,什么都不能了。

    她每說一句,紀煥手上的力道便越大一分,直到手背上都冒出青筋,他才開口道:“莫說胡話,朕不愛聽這些?!?/br>
    這樣沉悶的氣氛里,每一分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紀煥見懷中的小人兒氣息越來越弱,忍不住厲聲沉喝:“太醫(yī)人呢?!都不想活了嗎?”

    “無用的?!标慃[伸手扯住了他半片袖角,她徹底沒了睜眼的力氣,自然也沒看見男人眼角的一片浮紅。

    兩人皆心知肚明,喝下了這樣的藥,太醫(yī)來了亦是無用。

    天上的神仙也救不了她。

    屋外不知何時刮起了風,那自北而來的寒意似乎能擊垮心底的最后一絲防線,陳鸞動動小指都覺著有些力不從心,她唇上干得起了皮,顏色卻還是嫣紅的觸目驚心,說出的話也一縷縷碎成了煙,“昨日,我不該去……去養(yǎng)心殿的,可我想……想……”

    哪怕走到這般境地,她仍是想見見他的。

    可這最后一句話,她是說不出來了。

    她的身子慢慢變得冰涼,變得僵硬,面上仍是那副嬌俏無害的模樣,紀煥深深皺眉,墨色的瞳孔中漫上一層灰蒙蒙的霧,任誰都看得出,這漠然無波的身體里壓抑著怎樣的怒火與寒涼。

    真正失去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呢?

    再沒有求而不得,再沒有夙夜難寐,她完完整整地離開,什么也沒有留下,了無牽掛,而伴著他的,將會是永無止境的無底黑淵,到死為止。

    陳鸞死在了這年最冷的天里,而就在人們以為帝王立后的時候,后宮中唯一能說得上話的恕妃因動用禁藥被廢,死后丟在了亂葬崗,與此同時,鎮(zhèn)國公府獲罪,府上一百多人,盡數(shù)流放邊疆。

    第3章 忍

    四月,云霞裹著最后一縷殘陽沒入昏沉的薄紗中,暮色緩緩入侵,涼風拂動楊柳枝,整個鎮(zhèn)國公府點著零星的燈,伺候的下人們從各條回廊小巷中躥進黑暗深處,去到各自當差的院里。

    清風閣里,丫鬟流月輕手輕腳放下床幔,點上幾盞燈燭,又將小金爐里熏的茉莉香換成了安神的檀香,這才將門帶上出了去。

    院子外頭的棗樹枝丫被風吹得微動,流月和葡萄守在門外,后者有些擔心,皺著眉頭壓低了聲音問:“小姐今日怎的睡了這樣久?可是身子不舒坦?”

    流月?lián)u頭,“許是前日那一通鬧,小姐心底不暢快,咱們守著聽吩咐便是了,叫小廚房將菜熱著,沒得小姐等會子起來餓了?!?/br>
    屋子里,陳鸞纖細的手指頭一點點撫過繡銀線撒海棠花的被面上,被面如絲如錦,觸感如流水一般,她微微欠身,再次拿過放在床頭上的小銅鏡。

    鏡中女子眉目彎彎,幾縷細碎黑發(fā)垂在鬢邊,溫婉靈動有余,那雙澄澈如山泉水般